空冷冷地抬起那暗金色的眼眸，遥遥望向了那核心处节节崩碎开的那一层雷光屏障。
瞬息间落入他手底的无锋剑在这一刻缭绕起了细密的雷光，他的身影亦是要比先前还要快上数倍那般几近化作电光地向着那再度暴走的正机兵傀冲去。
七叶寂照秘密主，这是那正机兵傀的名称。
空的脑海里不知为何出现了这模糊的记忆，但他也已然并不在意。
因为这和他要彻底将其拆卸成碎片，没有任何关联。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份可怖的威胁，那七叶寂照秘密主蓦地将摧毁的目标锁定住了如同电光般向它袭来的空身上，那一只巨大手掌拍落的一瞬间。
空就已然不知何时落到了它的手背，无锋剑硬生生地将那手腕径直一分为二。
“你给我把他的命运，还回来！！！”
他怒不可遏地低吼着，金色的发丝如灼光般耀眼。
……
随那震耳欲聋的一声鸣响，自高塔上传出来的风压甚至掀上了山顶最高处。
只是那扑面而来的雪浪，并没有让那宽大的占星术大帽被吹动分毫。
莫娜喘息着轻轻擦拭去俏脸上冻裂的血痕，淡青色的美眸在这一刻神采奕奕得几近不可动摇。
她先是遥遥望向了那向着她这一处位置还在一点点变近的高塔，颠簸散的雪花落下她俯瞰着的这悬崖下一方雪白，半晌后才于凌霄绝顶的这一处位置轻攥抬起帽檐审视夜空。
无法被再次遮盖住的那漫天绮丽星海，在这一刻仿佛可以被她攥于手心。
“命运——再次显现！！！”
莫娜眸光悠远地高呼着，那手底的水占盘在这一刻被她硬生生拍碎在了黑夜里。
散落开的无数水花倒映出了整片星空的轮廓，同样是在这瞬间倒映出了她那神色间的恍惚与苍白，只是那强烈的黑暗与晕眩感并没能让她那看似娇柔的身体在动摇分毫。
“如果这就是命运可笑的反击，那么我在这一路上……昏迷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莫娜高傲地淡笑着，那几乎完全没有差池半分的指尖精确无误地拨乱开眼前的星河，于漫天繁星中倒映出她那琼鼻间流落的鲜血又被她毫不在意地擦拭洒落，用以丈量日月。
下一刻她的那淡青色的眼眸就已然高度集中地落在那水占盘零落开的无数水花中，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疲惫那般不休地挥动着指尖去牵扯那命运的流淌。
在这一瞬间，莫娜的耳畔就已然除却鸣颤外再无其他声音。
她像是看见了朦胧的画面，在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之前如走马灯般一闪而过。
……
“喂！老太婆，你难道就没有尝试过去改变他人的命运吗？”
实验室内，莫娜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
“凭你的本事的话，明明分分钟就可以做到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嘛……”
她推开了身旁那本早已倒背如流的占星术守则，有气无力地向着不远处的少妇开口。
“你应该叫我老师，梅姬。”
那穿着大占星术师服袍的少妇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用法杖轻轻敲了敲莫娜的脑袋瓜。
只是在这一刻，她似乎也很意外于眼前的少女为何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至少这在少妇看来，并不算得上是一个好征兆。
“……梅姬，并不是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改变他人的命运的。”
几乎看不出衰老模样的少妇拉过椅子坐在了莫娜面前，十分认真地和她开口讲着。
“每个人的命运都可以是他的护身符，亦或是他的警钟……他人伸手而出的所谓改变更多时候都只是替他敲响警钟，而并非是所有知道危险将要来临的人都能躲过劫难。”
“有些时候改变也只是徒劳，在你试图改变他人命运的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你要与他承受同等的劫难，而原本属于你的护身符并无法为你挡下这本不应有的劫难。”
闻言，莫娜也只是似懂非懂地直起了坐姿悉心听讲。
只是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她感到满意，她终于还是再度开口。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假设并非只有一个人试图改变那人的命运呢？只要警钟被拉响得足够多次，一定总有一次会让那警钟声先命运一步到来，那样的话改变仍会是徒劳么？”
听着这样的反问，那少妇难得微微一愣。
“梅姬……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有些时候量变也未必能引起质变，并非是一个国家上下所有人挺身而上便能救下那本该死去的国王，填补命运的危难需要的量因人而异。”
“假设那人的劫难不过是要摔一跤，那也许并无所谓……但若是真的落得与命运为敌的关头时，你可以想象究竟要有多少人才能一齐抵挡住命运的迁怒么？”
少妇看着莫娜，似乎冥冥中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未来。
只是在这一刻，她也终究只能做到缄口不言去防止那命运先一步到来。
莫娜闻言沉默了半晌，那双淡青色的美眸中的高傲似乎曾不从低头停止思考。
“那便间接让命运偏移，老师你说过命运的到来是一条会自我修正的直线……尽管一个人的偏移可以做到的不过是一点点，但命运是没有办法回头的。”
“只要能够一点接着一点，一点再接着一点偏离，让本该到来的就此错过。”
“那样取巧让一切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话，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一样的么？”
她抬起头，静待着眼前的老师给出答案。
少妇怔怔地看着眼前无比耀眼的莫娜，眼底也流露出了几分自豪。
“如此的话你便自己去寻出答案吧，梅姬。”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出去游历四方，可以用你自己的眼睛去解读星空了。”
她将那枚放在木盒里的神之眼取出，继而轻轻放到了莫娜的手底。
“如果我告诉你，这将是你的护身符……”
“也将是你的劫难，即便如此你也愿意收下么？”
这一刻，莫娜真的犹豫了很久。
她那淡青色眼眸底的高傲，晶莹地倒映在了那颗神之心蔚蓝色的光泽上。
像是最耀眼的星星一般，被她郑重其事地攥于手底。
……
这一刻，将元素力全部用以施展水占术的少女帽檐下已经挂起了霜。
莫娜没有足够的元素力用以保护自身，终究是以单薄身躯迎着冰冷寒风的。
她的眼眸渐渐暗淡，身体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唯独眼前的水占盘还在不断运转，倒映在她眼底那满天星河中也许只有一刹那会出现答案。
“梅姬……”
莫娜幻听见了祸斗的声音，朦胧中像是于冰窟下躺在对方怀里寻得那份安宁时那般变得困倦。
那纤细的指尖拨动得愈发缓慢，直到身后的长发也被冰霜一点点凝固了模样。
“喂……你必须要…”
“回应女孩子的心思才行，知道了吗……”
数以百万、千万计的可能在她的眼底分分秒秒都在不断变动。
“……”
“……”
“你这个……坏男人。”
莫娜笑着，感受着自己心跳也在一点点停止跳动。
高傲得不曾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