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那声音在云端的海洋离他越来越远,却分明在为他由衷高兴。
在高兴着,他不是和它一样沉眠于大海的冰凉,在祝福他会有更美好的未来。
那叫声悠远得让祸斗的唇瓣都欲言又止地张开,泛红眼影下的泪痣都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地向着那象征着过往阴霾的天空微微伸出了手,却又发现那地方已经在期许地远望他的离开。
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真正的人。
——明明很值得高兴,但他真的很想哭。
即便现在的他已经不会随意软弱落泪,他是完整的获斗。
这一刻他身下的些许云雾像是朦朦胧胧地感受到了他的心绪,缓缓地凝聚了起来。
很快,祸斗就感觉自己落到了像是软床一般平稳的黑色云朵上。
其中隐隐传来的是杜林那微弱到几乎觉察的情绪,也在随时间的流淌一点点散去。
“……赤团?”
祸斗静静地端坐着,轻轻抚着身下这层朦胧的云雾。
蓝紫色的长发垂落在地,没能遮住他那双钴蓝色眼眸里藏着的些许愧疚与哀伤。
听到他的声音,那云朵翻腾起了一部分一点点地团聚成一只漆黑的小兽漂浮在了他面前。
丝毫没有犹豫的,祸斗展开了怀抱将这轻飘飘的云朵搂进了怀里。
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温暖有没有传达给对方,但他知道杜林已经弥留的执念在因此高兴。
高兴得用模糊的小兽脸轻轻地拱着他,迷迷糊糊地传达出了亲昵的感情。
“我不明白……赤团……”
祸斗的声音有些发颤,也有着浓烈的不解。
在看见杜林不再化作小狐狸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其实就已经知道。
杜林其实知道它的名字不是赤团,也其实知道祸斗不是它的亲人。
迎着这样的不解,杜林似乎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它只是轻轻拱着祸斗的脸蛋,希望对方不要因它的离开而感到伤心。
那其中有着一种无法陪伴他继续走下去的诚挚歉意,却又如此满足。
“可是……明明该道歉的是我……”
杜林的执念在风中摇晃着,似乎睁大着小眼睛迷迷糊糊地听懂了这样一句话。
它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模糊的眼里满怀着高兴一般以情感的形式描绘出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那一幅画它似乎牢牢地记了很久,画面里是雪山之外的世界。
是蒙德城的轮廓,是蒙德城以外的蔚蓝色的天空与碧绿的草原。
是它从未见到过的澄澈湖水,是它唯一没有在踏足时感到寒冷的地方。
画面里的天空上,它飞得很高很高,脸庞处有个蓝紫色头发的孩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怀抱。
杜林不知道如何表达温暖,但它用感情的方式强调了很多次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呼噜噜。”
祸斗睁大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杜林描述出来与他分享的珍宝。
那分明就是最常见的平凡,却又是最难以想象的奇景。
他露出了笑容,用自己那一颗真真正正的心去认认真真地听着杜林轻微的呼噜声。
“噜……”
“但是……”
“呼噜噜……”
“你是我的神明……”
那满怀着期许的话语,似乎诠释尽了杜林那燃尽一切都不愿停下的理由。
因为眼前的少年带给了他温暖,而且还让他去到了雪山之外世界的天空。
在杜林那单纯的心底,对方就是它的神明。
愿意爱着他的神明,所以它愿意以自己的所有去虔信对方。
这一刻,祸斗听见了。
“你是我的神明……”
祸斗似乎未回过神,可是在下一刻他怀抱里的杜林就已经随风一点点地模糊了形状。
就这么在他泛红的目光中一缕缕如回光返照般飘向了远方那遍体鳞伤的杜林躯体。
那一瞬间祸斗像是又看见了杜林的翅膀在一点点地展开,像是有着什么灵魂在与躯体完全相悖那般飞向天空。
执念与他的心结散落的那一刻,整片龙脊雪山的天穹都似乎因杜林那模糊的灵魂硬生生撞出了裂纹。
分明像是撞到了一条无形的寒钉,将那寒钉撞得支离破碎。
崩碎的痕迹让整座龙脊雪山中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这一处地脉异常,亦或说是一场旧梦就要耗尽了。
……
迎着天空的裂纹,一点点被破开的阴云似乎也显得无力。
鲁斯坦的目光始终都落在罗莎琳的身上,他隐隐能看见对方在拼命地向着他的方向奔跑。
也像是隐隐能听到她的哭喊声,能知道他在与她变得越来越远。
但最终他那向着对方缓缓伸出的手,还是变得慢慢抬起轻轻挥动。
就像是在道别一般,脸上带着最悲伤的歉意。
朦胧中,杜林的模糊情感像是以一种无声的共鸣落到了对方身上。
“对你而言应该比较难理解的吧,这叫做分离,和相遇是相反的意思。”
这一刻,鲁斯坦似乎也已经彻底放下了对于杜林的一切仇怨。
他之所以没有从对方的头顶上离开,也已经是在为自己往昔的队友们战斗到最后了。
只是半晌过后,朦胧中杜林又用一种名为留念的情感回应了他。
似乎也是想要询问其中的差别,即便它的思绪已经十分模糊。
“这样啊,那你应该也有家人的,也有家的。”
鲁斯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十分肯定地回应着杜林。
“那是最温暖的人、最温暖的地方……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他的回答,虽然杜林也仍是不太能听得懂。
但是它认同对方的说法,那下坠的身形也都像是在留恋天空的色彩。
朝着距离温暖、距离家愈发遥远的方向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