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北修两手各提了一个硬邦邦的尸体,转而走到声音所在地,扎了两个人墩子。
油灯的光能将整个牢房照亮,不需郁凉明说,他也晓得这石门并没有抵达牢顶,伸手触摸的当下,才知真心是高估了,和自己一般高度而已。
暮北修单手抓着石门边缘,轻松翻跃过去,着地后出声:“女人,手伸过来。”
郁凉比石门低了一个额头高度,石门的高度正是暮北修的身高,是以,她还是需要借助他刚刚扎下的人墩子。
可是,逝者已矣,说不定正在准备投胎,曾听说书的讲过:人死后,要投生,必须经过奈何桥,说这座桥很奇妙,因人而异,前世行善积德的,脚下的桥宽阔且始终不变,走到尽头的人下辈子投生的都是王公贵族好人家;前世作恶多端的,脚下的桥就会慢慢变窄,形若一根手指粗细的独木,下面等候的自然就是十八层地狱,却不知落到哪一层。
倘若,她这一脚上去,原本万幸能踱过独木桥走到尽头的人冷不防掉落,岂不罪过?
“女人,磨蹭什么呢?”暮北修临空摸索了一阵儿,并未寻到她的手,不耐起来。
郁凉终究没能狠下心,站在地上朝门外的人伸出双手,道了句“侯爷”,以期他能不负响震西瑀的盛名,拉她过去。
脚底一轻,膝盖上一阵钻骨的疼痛后,站不稳的她扑在暮北修身上,额头狠狠撞击了一个高挺坚硬的东西,一声隐忍的呻吟飘进耳朵里。
暮北修单手捂着险些塌平的鼻子,一股升腾的酸水弥漫了眼睛,空出的手扶稳罪魁祸首,澎湃到嗓子眼儿的怒火被他强制压回去,这多亏了皇上专派来纠正他十年军营糙汉的奉常——苏子夜。
否则,以他的性子,老早一脚赏之。
郁凉直觉刚刚力道用的猛烈,心里鼓声阵阵,膝盖上的疼痛因她紧绷的神经暂时麻木了。
地牢里是盖了棺的死寂,能供呼吸的空气已然不多,酸腐味儿呛得两人呼吸困难,出气多于进气,再不出去,恐怕也要向阎王老爷报道了。
暮北修抓起郁凉的手腕儿,靠墙摸黑往前走,不多时,有台阶阻路,上头就是出口了。
郁凉乖乖的不发一言,上台阶需要膝盖弯曲,她真切感受到底裤粘连的皮肉撕开又合上再撕开,钻心的疼一阵一阵。
“咚,咚,咚”,暮北修握着顺手从刚过来的凿洞里摸出的青铜灯盏,边上台阶,边朝着墙壁砸出声响,“咚,咚,咚”。
“叮,叮,叮”,上面当值的狱守是半刻钟前才交接的,听到地牢里传出的声响,两人面面相觑,随之摇头不予理会。
这个时辰,夜幕拉下,雨已经停了,阴冷的风从围着地牢一圈的木栅栏缝隙中钻进来,不绝于耳的叮叮叮由弱到强,再由强转弱,以此反复带着间歇性的节奏。
狱守心里渐渐毛躁起来,肌肤由内而外发痒,激起难以抑制的火气,其一人冲着石盖大吼,“给老子安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