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忽而躁动起来,宛若刀子般替这群包围着他们的人冲了先锋,翻飞起衣摆猎猎作响。
衙差乙立掌为刃,临空做了个‘砍’的手势,与此同时命令道:“逃狱者,格杀勿论!”
不待郁凉有任何反应,腋下一只手臂紧紧箍着她,就在衙差乙的话刚刚收了尾,弹指间她就独自一人站在木栅栏之外,恍惚中一条横空飞来的断臂狠狠打在左肩上,灵台彻底清明。
火光映照的围栏里,暮北修手中多了一把如饥似渴的刀,即便刀刃早已不复原来的银白,但它依旧贪婪的嗜血,断骨声、皮肉穿插声、血浆迸发声,无疑更加助长它的兴致。
暮北修残忍的手法,郁凉不久前见识过,饶是有了这层铺垫,她还是觉得仿佛有成百上千的蜜蜂贴在头皮上,嗡鸣不停,止不住的颤栗。
离开脖子的头颅滚动几下,墨发缠裹了大半儿,就着扑朔迷离的火光,显得愈发诡异,断臂残骸堆砌在地面上,铺了一条不规则的路,暮北修随意丢弃了手中刚刚才与他并肩血战的刀,踢着从容稳重的步子踱出木栅栏。
郁凉魔怔,看他走到面前,那双本就上挑的剑眉眉梢再抬高,狭长的瑞凤眼中有明而显之的愉悦,漫不经心的打量她片刻,须臾转身往前走,托呼啸的冷风给她传了句“跟上!”
火光在郁凉和暮北修双双离开槐安狱大门之时映出地上一个人的脸,是张着嘴还未咽气的衙差甲,仰躺的背脊一拱一拱想站起来,光秃秃的两只肩膀显然不能担此重任。
究竟哪里出了纰漏,是那个男装打扮的女人还是昨儿接到的消息有误?
那封不曾署名的信上分明写着宣武侯身中蛊毒,手无缚鸡之力,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不容有任何差池……
衙差甲被迫中断了思量,腹中血气如巨浪澎湃翻涌,成股的红色粘稠从哽着脖子的嘴里喷出来,双腿蹬着地面抽搐了几下,一切,骤然停止。
月亮的失约和星星的怠惰,使初秋的夜更加深沉,冷风愈加肆意。
郁凉再次回到自己两居室的小院儿,是和暮北修一起,庆幸的是,蛊毒在他刚到门口时才发作。
郁凉插上门栓又拿一旁搁置的竹杠斜顶着,暮北修在她做这些的时候早已进了房间。
“侯爷所中的鱼蛊,并不足以致命,只是……”郁凉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旁的屉子里取出一个小小木盒,打开后用丝绢捏出里面存放的唯一一颗棕色药丸,推递到暮北修嘴里,继续道:“只是也并非不可觉察,中蛊者闻到鱼腥味儿会作呕不停,倘若食之,必定引发蛊毒,腹痛难忍,头晕目眩且浑身无力,就像侯爷如今这般模样。”
比死咸鱼身上的味儿还要浓烈,又臭又腥,说不出道不明的难闻,这话,郁凉自然不敢放开了说。
“你猜的不错,本侯这蛊是心甘情愿中的。”暮北修缓缓开口,而且不动声色将欲要起身远离的郁凉按坐在床沿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作为臭咸鱼熏到旁人的自觉,不期然靠近她一些,继而道:“你想的也不错,本侯此番就是来找你的,这一点,你倒是没蠢到认为本侯走错了门。”
郁凉唇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侯爷一定是高估她了,首先,她压根儿就没猜测那蛊与他有何渊源;其次,她是真真实实的想,这条墨鱼定是走错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