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联合祖约大军攻得建康,挟持晋成帝于石头城,可谓得大势。然,自祖约败于寿春,他不听众劝,一意孤行已失了人心。
这时,晋成帝身边的司徒王导引陈郡袁氏袁耽为参军,命他去游说苏峻心腹大将路永前来归顺。
那日,路永离开议事台,回到住处喝起了闷酒。
檐瓦上雨声滴答,顺着雨帘子可以看见一个腰佩长剑的汉子坐在长廊上喝酒,一口接着一口,也不见停歇。
他不是端坐,而是随意地曲起腿。忽然,门外传来喧哗声。只见一袭淡青色的身影晃了进来,路永端起神,把酒壶随意搭在膝盖上。
“哪得袁公子光临寒舍?”路永询问间语带轻蔑。
那抹身影正是袁耽,他年方十九,只是他的才气早就传遍江左。洒脱不羁的是他,俊迈多能的也是他,陈郡袁耽早为士族所称道。
只是,路永一粗汉大将,就是瞧不起这些毛头小子。
“将军在此自斟自饮甚无生趣,我此来也是讨碗酒喝,你又何必动怒。”袁耽自顾坐一旁,拂去身上残留的雨渍。
“你且速速离去,”路永看都不看他一眼,“若不是主公阻拦,你和王导一行早就人头落地。”
“国破已如此,我又何惜此头。”
袁耽接着道:“倒是将军,随着苏峻艰难百战,烽烟已过一载,捷报频传,现在却又到了风雨飘摇之际。”
“要么奋身一搏成霸业,要么取义成仁,要么……卸甲归田,好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啊。”
“哐啷”一声,路永把扣在膝盖的酒壶往袁耽面前一摔,起身拔剑压在袁耽脖子边。
“还有什么遗言,你可尽情说与我听。”路永隐隐发怒道。
“我此番前是想救将军,我纵说了几句混账话。”袁耽伸手慢慢移开路永搭在脖子上的剑,屏声道,“将军何必动气。”
“你且说,说不出所以然,就别怪我个大粗人不懂爱惜士子。”路永又把剑紧搭袁耽脖子,以示威胁。
“如今陛下已在你们掌握之中,难道你们就胜券在握了吗”袁耽接着道:“祖约已败逃,而忠于陛下的将士却兵分几路同时奔进建康,以图收复建康营救陛下。”
“到时……石头城一破,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定没好下场,生被千千万万人所唾骂,死后也无容身之所。”
袁耽转身面对路永,高声接着道:“若是你肯归顺陛下,那这营救陛下的首功也就算在大将军身上,那身前身后的万千荣誉唾手可得。”
“……”
此刻,路永神情松动,然一时还拿不定注意,神色踌躇。
“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事!你即便战死,那你的妻儿,你的老母,到时可就……”袁耽继续道:“苏峻有勇无谋,且刚愎自用,以他为主,将军难道就不觉得屈才吗!”
“哐啷”长剑落地,路永神色绝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