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四娘尖声道:“当年的刘妃是谁?刘皇后是宁王李宪的母亲!当年的窦德妃是谁?当今圣上的母亲!明天不但是阿蛮的生日,还是宁王李宪和当今圣上母亲的祭日!你瞧瞧,就这渊源,多神奇啊!不管是宁王还是圣上,想把我们阿蛮忘记都不可能!你还‘怎样’?”
“英娣刚生下阿蛮就大出血死了,明天,也是阿蛮母亲的祭日!”幼娘的声音突然激动,语气透着悲伤,“自从八年前,我将阿蛮由新丰庆山寺悲田坊抱回开始,圣上早已知道阿蛮的生辰不是吗?为何独独在八年后的今天才想要见阿蛮?圣上用意何在?”
四娘撇了撇嘴,语气缓和下来,“你冷静一下咯!圣上不是没说要把阿蛮留在宫中嘛!看把你急的!”
幼娘向前倾身,将手一把捂上四娘的嘴,“你可不要乱说话了!你说计连升从边关得瘸了腿回来,他还真就跛着回来了;你说永穆公主和王忠嗣成不了,永穆公主果然嫁了王繇不是王忠嗣;你说那个常来听曲的李林甫绝对不会局限于一个区区千牛直长,人家现在就升了国子司业了!你说啥啥准!”幼娘笃信四娘“歪打正着”的智慧,却也对她的话心怀恐惧。
四娘一把拨开幼娘的手,没好气的开口,“圣上留不留是一回事!阿蛮她自己想不想留,是另外一回事!”
幼娘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我,我瞪大了眼睛,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会的幼娘,我不会留在宫里的!绝对不会!”
我怕幼娘不放心,又道:“明天宪和昇哥哥陪我同去,他们也不会使我留在宫中的!”
幼娘欣慰的笑了,“宫里的生活,有你想象不到的奢华,咱们白云教坊比之不及一二,阿蛮你可是真心不愿入宫?”
“昇哥哥说,宫里没有溪水供我摸鱼,没有油菜园让我捉蝶,宫里的树,也不是想爬就能爬的!宪也常对我说——”我又学着宁王宪的语气,“蛮儿就留在乐坊吧!无忧无虑的成长,长大了,对镜匀妆面,纤手理罗裙,弹弹琵琶,弄弄铃钹,扬声唱一唱《渔歌》,旋身舞一舞《柘枝》,磨一磨人情事故,忧一忧儿女情长,嫁个伶人也好,商贾也罢,一定要开心,要相爱,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宫里没有幼娘,我才不要离开幼娘呢!”我仰望着幼娘,满面真诚。
幼娘将我揽在怀中,抱紧。
四娘总能及时泼人冷水,她抱臂观望一阵,然后冷哼一声,“啧啧啧,就这小样儿,如花似玉的,哼,早早晚晚毁在圣上他老人家手里!”
幼娘尖叫一声,“你又说!”
第二天清早,四娘将我由温暖柔滑的被窝里生生拔出,逼迫幼娘为我穿上海棠红色三叶花纹棉襦,还有一条黛蓝底宝相花绢褶裙,然后四娘将睡意朦胧的我按坐在四兽小鸟葡萄镜前。
她兴奋至极,非要亲自为我妆扮,说无论如何不要使我在穿着打扮上丢了她白云教坊的脸面。
她为我敷铅粉,抹胭脂,两颊分别画新月妆靥;挑黛眉,点口脂,贴金钿;耳垂挂小巧精致掐丝金耳坠;颈戴珠宝项链。
幼娘死活不同意,四娘这才放弃了为我梳时下流行且繁杂的双环望仙髻,只梳了个简单的少女双鬟髻,为此省戴了那些个翠花草纹华胜、金镶玉步摇、凿菊花金钗朵等等,四娘好一顿生气,连宁王和陕王的王驾都不肯下楼接待。
上了豪华的马车,宁王还好,正襟危坐着,一脸宠溺的望着我,可是李嗣昇却乐的直不起腰来。
“四娘说了,要我惊艳宫里的人!”我一本正经地说。
“惊艳不能够,惊吓倒绰绰有余!”李嗣昇继续笑。
“昇哥哥你坏!”
“好好好,不说不说!”
······
一路说着笑着打着闹着,三人往皇宫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