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怔忡。

“还不明白是吗？”我被叶儿的怒火扑面，“因为嗣昇眼里只有你，我只有紧紧跟随着你，他才能够看到我，然后才能发现我的好！你才十岁而已，你什么都不懂，可是他偏偏把你放在心上！我花叶儿需要跟在你这个黄口小儿身后为我的爱情寻得机会！你，懂了吧！可笑吧！可悲吧！哈哈哈！”

叶儿似是无处发泄，一手握成拳，狠狠挥上红墙，眼见着她的手背鲜血渗出，比墙还要红。

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想要帮她包扎，她却将我推向一边。

第一次对亲日，幼娘和四娘来五殿看望我们。

为了就近照顾我们三个，幼娘以出离白云教坊单干做为威胁，使四娘同意她在洛阳开了一家布肆。

四娘呆惯了长安，总想着在洛阳换换环境，一直留在洛阳不肯回长安去。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幼娘照顾的生活，离开了幼娘，她觉得旁人为她准备的吃食都是投了毒的。

刚刚坐在五殿广场的团垫上，未来得及打开幼娘给我们带来的吃食，云四娘上前揪住我们的领子，急急道：“采选结果如何？如何快讲！”

我们三个都低下头，不肯说话。

蔻丹在四娘面前多些优宠，她摇了一摇肥胖的身子，首先道：“宜春院我和阿蛮没选上，阿蛮琵琶不过关，我嘛，选试官说我太胖——”蔻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句，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

云四娘劈头给了蔻丹一拳，虽没打疼，但她还是往后趔趄了几步。

“我就说你少吃少吃！一天到晚的管不住自己的嘴！怎么样？败就败在你那张嘴上了吧！要我怎么说你好！”

“还有你——”四娘冲向我，无耐幼娘先一步挡在我面前，致使四娘的拳头没有落脚之地，只好掐着腰，将我一通骂：“让你练个乐器，你不是尿遁就是装睡，再不然偷偷跑出去，上树捉鸟摘果下河游泳摸鱼，现在怎样？白瞎了你那个好身段！”

“你呢？什么原因！”四娘一把将叶儿抓在眼前。

“叶儿选入宜春院了，不过，她又自请退出宜春院，重回内教坊了！”云蔻丹替叶儿开口。

“什么！”四娘火冒三丈，摇晃着叶儿大骂：“小蹄子，你早就该来采选的，偏等到十六岁才来！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算是吃到猪狗肚子去了！好好的进了宜春院，凭白的就自请出来，害得老娘白白失了招募新伎的招牌！你到底是何居心你！”

幼娘妄图掰开四娘的手，却被她抓的死死的，一时怎么也没能掰开。

“你还没完了？放开她！”幼娘朝四娘喊。

“我还就没完了！她怎么就没点上进心呢！怎么一点也不像她的亲姐姐花枝子啊！先不说她是凭着脸蛋儿漂亮给花鸟使选中，才爬上的龙床，就当年人家那股上进的劲头，别看伎艺不怎么样，四处笼络皇亲国戚，一旦有机会就抓住不放，一心想要为妃为嫔，现在怎样？人家如愿了！人家飞黄腾达了！你瞅瞅你，真看不出是她亲妹妹！你瞅瞅你们一个个的！”云四娘的一通数落招来不少观望的眼睛。

四娘说的没错，叶儿的姐姐花枝子是被花鸟使选入宫中的，凭美貌成为才人。

我还记得那年，白云教坊中的张幼娘和花叶儿同样被那个叫袁思艺的花鸟使选中，可是为了等待庶边未归的计连升，幼娘拔下金簪硬将自己的一面脸划破，这才使袁思艺放弃了她。

听着四娘的话，我望了望幼娘疤痕残褪的右脸，现在还有心疼。我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个拦住我不允我上前的小内官咬的更狠些，否则那个小内官的腕子会断掉也说不定！那样的话，特使袁思艺可能就会害怕，不等幼娘将脸划破，就将她放过了呢！

幼娘抬起一脚，踹开冷不防的云四娘。

“够了！”幼娘狠狠道：“没完没了还！”我、叶儿、蔻丹三人，都是幼娘一手带大的，哪一个都不离她的手心手背。

幼娘一把将冷着面容无动于衷的叶儿揽在怀中。

“叶儿，幼娘理解你，你们都长大了，幼娘尊重你们做出的任何选择。可是，万事不可太强求，到头来伤害了自己，那是幼娘最不希望看到的。”

“幼娘！”叶儿自认为八年来藏匿很深的感情，相干的人未懂，却被不相干的人猜透，很是羞愤和惊讶。

幼娘带来了叶儿最喜欢的金银夹花平截，蔻丹的葱油蒸饼。

我端着幼娘带给我的樱桃毕罗，有点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