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二,由林嫌担任主帅,宋憬淮任副将的大齐军队,出征羌狄。
当日午时,周述带着宋其琛与宋好音一同上了皇城丽正门的城楼上,周述在前酬军,鼓舞士气,帘幕后,宋其琛透过缝隙,眼儿也不眨的望着城楼下的宋憬淮。
他一身铠甲,腰挎长刀,英姿挺拔器宇轩昂地站在林嫌侧后方,一双眼眸黑亮的惊人,带着满腔热血。他将前往沙场,为大齐,为宋家征战杀伐……
宋其琛泪湿了眼眸,满心自豪,却也满心担忧。
“真真是兄妹情深啊。”宋好音坐在后面,自斟自饮的啜着茶汤,见宋其琛神色哀婉,不禁出声说讽刺道。
宋其琛闻声松开微微掀起的帘幕,将那丝缝隙遮挡住,回身看向宋好音,拿帕子擦了擦眼下的泪,语气平静地说道:“那也是你的弟弟。”
“弟弟?呵,他何曾把我当做过姐姐。”宋好音冷笑一声,听着外面兵士们气冲斗牛的呼和声,将她们的话语声淹没,又见这里除了她二人,就连个侍女都不曾有,于是便再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不再装模作样的与宋其琛表现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没有把你当做姐姐?”宋其琛也没了平日里温和柔婉的笑靥,冷厉着神色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宋好音闻言瞥了她一眼,垂眸端盏,晃动着茶水泛起涟漪,语气幽幽,仿佛回忆着什么一般,“嫡庶有别,在你们眼里,我与下人侍从,何时有过区别。”
“胡说八道。”宋其琛怒极反笑,“宋家从未亏待过你,你这么说,不觉得亏心吗?”
“没有亏待过我?自打你们兄妹二人出生,宋家哪里还有我的地位?”宋好音娇声一笑,抬眸看着宋其琛,“你们是嫡子嫡女,自幼受人追捧,可是我呢?庶女就活该受人冷落吗?”
“同是宋家的女儿,你宋其琛是宋家的珍宝,那我又是什么?为了给你取名字,全家人天天往书房跑,可我呢?不过因为我姨娘擅长音律,所以我便得了这么一个敷衍的名儿。”砰地一声,宋好音将茶盏放下,茶水洒落了一桌,她站起身,走到宋其琛身边,从她手里抽出了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手上的茶渍。
“你说,该亏心的人是谁?”目视其眸,宋好音扬唇一笑,笑里却沾染了几分苦涩与嘲讽。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宋其琛缓声儿吐音,终了一笑,“你又怎知,家中长辈不曾为你费尽心思?”
默了一默,宋好音甩袖越过宋其琛,两人背对而立。半晌后,宋好音走到帘幕前,低笑一声说道:“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不会为宋家做任何事情的,你,好自为之。”
说罢,宋好音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宋其琛耳中是大军开拔的热闹声响,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她长吁口气,扶着桌案缓慢地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声响渐歇,周述带着徐德清走了进来,环视一圈,问道:“宁嫔呢?”
“姐姐心中不舍,我便让她先回去了,省得哭得一脸泪水,让您笑话。”宋其琛起身对周述行了一礼后,才挤了个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