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珠编身世这种事情,犹如她化妆,每次总有点不同,到一个地方换一个身世,一会儿爹死了,一会儿爹没死,反正就是张口就来的事情。
谁让她真正的爹不可能跑出来辟谣,她自然爱怎么编就怎么编了,说起来他爹宠妾灭妻这事儿干得也没比停妻另娶好听多少。
可范老板倒是把这当真信了,觉得这身世着实可怜,又觉得此子在生意上还是有些天分的,便打起了招女婿的主意来。
要怎么说呢,范老板觉得要哪个七品之官的女儿看上了自己,自己约莫也得抛弃妻子的。
好在被看上的不是自己,自己能白捡个女婿来不错。
虽然吧,他也想把女儿嫁个好人家,好日后能提携自家,可女儿多了,拿出一个来投资看好的年轻人也都生意人的常惯做法。
就这种没爹只有娘的,只要女儿把婆婆伺候好,不怕女婿不对自己感激。
就是具体伺候的事情,那也是下人们的事儿,儿媳妇也就陪着婆婆聊聊天,管一管内宅就好,这未必不是一门对女儿好的婚事。
再者,张家孩子今年也十五了,先前出手跟傻大胆似的,早被好几家给盯上,就想着先探了底才好下手。
哪知道自己有这运道,张家小子要四处走走谋算出路,就遇上了他?
范老板已经想好了,等再混熟一些,就把这婚事先定下来,十六成婚,到十七时候女儿给张家生个大胖小子,这一家子就给套牢了。
所以,傅云珠发现自己在送了一次兔子肉之后,范老板就待她十分亲近起来。
要么是让下人送吃的来,要么就是让下人来请她过去吃饭喝酒。
再看到她在车队歇息之时耍的一套枪法,范老板那目光就更为满意,可比他家那混小子要强许多,以后他要想把买卖做远一点,带上女婿都不用怕的。
等着傅云珠跟着他一道打退了两回不成势的山贼,连着梅三娘那一手实用的箭术都干中了一个山贼的眼,范老板终于决定先下手为强。
有钱有实力,也无非是虎落平阳,此时不抓紧,难道等着百花城里那些个老狐狸让女眷搞定张氏,不让小的知道就把婚事定下来?
撵走山匪,一行人在一旁修整,范老板就开了口,“贤弟也是十五六的年纪了,家中可有婚配?”
范老板问得委婉,一来是以示尊重,二来就看那叫梅三娘的丫头小虽小也是个厉害的,就怕出身不太差是张家给找的童养媳。
要找的童养媳,瞧着傅云珠待她又极好,他就得另想法子才行。
就张云这样的人,作为生意人的赌性作祟,范老板极为不想错过。
这头傅云珠万没想只是一路跟范老板吹个牛、随个行,人家就打听起她的婚事来,肯定是想要做媒。
可惜她不是真男人,这事儿要一答应,之后要结婚肯定得穿帮,到时候就是两家结大仇,他们孤儿寡母的哪干得过这些地头蛇?
为了自家几口小命,傅云珠还得继续满口瞎话,“说起来之前在京城也定过一家姑娘,只是那一家前两年去了北方做生意,这一回我们母子走得急,我又堂堂男儿怎能寄人篱下,便只让人送了信去,如今想来回信也该在路中了。”
范老板一听,颇为遗憾,“看来我们百花城是留不住贤弟这样的人杰啦!”
这半惋惜半威胁的,好似谁怕谁了,傅云珠微微一笑,“范兄说笑了,我那未来的丈人也就做做毛皮生意,铺子摊得也不够大,一年赚点辛苦钱。我这做女婿的也不好跟他抢生意不是?还是在百花城里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她还是要继续在百花城过日子的。
范老板想着傅云珠的铺子里也有收一些皮毛,价格开得比旁人都要高一点,总算是知道给谁收的了,“贤弟是个有志气的人!”
傅云珠不再说话,之后范老板待她还是一如往常。
就梅三娘跟着傅云珠回自己马车,忍不住问:“小少爷你还订亲了?”
傅云珠往车壁上一靠,“怎么了?不许你家小少爷有人喜欢啊?”
梅三娘啐了一口,拍了拍弄脏的手,又猜,“保准是小时候订下的,不然怎么不见你和太太说过。”
要近几年订下的亲事,逢年过节总得走动,她可没见过年前后有谁来给自家太太送东西。
要自家小少爷说的是真的,现在小少爷从京城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那家还在北方,这婚事最后肯定要黄。
别说是梅三娘这么认为,就是范老板也这么想,否则怎么还继续对傅云珠好啊?
当然傅云珠厉害是一回事,做了一半交情没往回收的道理是另一回事,看准了这一门婚事最后铁定得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在范老板来看,张云当初没选择去北方,大概就彻底断了这一门亲事的可能,如今也不过是等着对方的一封退婚书罢了。
商人们虽然唯利是图,但也有自己规矩,没得做这种上赶着的事情。
因而范老板此时心里也不慌了,就是别人从张氏那入手,那也得退亲了才行。
就那退婚信,不管是对方亲自派人来送,还是请人来送,也还得等好几个月才有大的商队来百花城。
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急啊,范老板偶尔满怀忧心的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