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黑暗已经在渐渐散去,灰蒙蒙的亮光还是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敬琬的房门被悄悄推开,军靴小心翼翼碰触地板的声音并没惊醒她,那个推门而入的人只是借着朦胧模糊的微光走到她床边,随后将床头柜的灯光拧开,调到最暗那一档,“海伦娜。”
她没有回答,依旧睡得很沉,赫尔特不甘心,孩子气地伸手想捏住她的鼻子,又怕她醒来生气,只好轻轻摇醒她,见她逐渐睁开惺忪睡眼,赫尔特又叫一声,“海伦娜。”
敬琬慢慢坐起身子,看到赫尔特穿着一身崭新英挺的军装,“…你要去哪?”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忘了么亲爱的,今天是元首的生日,我要赶过去了,可真遗憾,我没法和我的飞机飞过胜利女神的头顶,反而要在阅兵席上呆一整天。”
原来今天是4月20号,敬琬没法体会他的兴奋,但终究不想扫他的兴,“为什么没有让你开飞机?”
“他们怕我用飞机翻跟头捣乱。”赫尔特说完,两人都笑起来,敬琬被搞得毫无睡意,翻身下床,“可现在不是有点早么?”
“不。”他看着淡色睡裙随着女人下床的动作而攀附出的曲线,忍不住靠近拥住,“现在整个柏林都已经苏醒了,不过,我允许你再睡一会儿。”赫尔特的军装外套和军靴都有点凉意,那温度透过睡裙传递给她,敬琬打了个哆嗦,“别弄皱了新军装。”轻轻拉开腰间的手,替他把手肘处的褶皱抚平,“快去吧,赫尔特。”
“晚上见,海伦娜。”他低头吻吻她的脸颊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才戴上那顶飞着纳粹鹰的帽子,“别忘了晚上的音乐会。”
“晚上见。”
‘啪嗒’,门被关上。
敬琬站立一会儿来到窗前,‘唰’地一声拉开窗帘,入眼的是被红色和黑色占据的世界,街上,房顶,路边,都是随着晨风摆动的纳粹旗,今天毫无疑问是个盛大的日子,但却与她这个祖国正遭受侵略的外国人无关,她无法体会德意志人民现在的心情。
她忽然感到喘不过气,不知道最近怎么了,自那次糟糕的晚会后,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压抑胸闷,这让她想起家乡冬天的鹅毛大雪,以及干冷空气袭入胸腔时畅快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正在变老,她想家了。
“万岁,希特勒。”
赫尔特同门口士兵互相敬过礼,抬头看了眼总理府门口高大威仪的柱子抬腿进去,推开门时,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最勤快的。
“早安,卡恩,好久不见。这几个月你不在柏林,失去了第一时间目睹新总理府风采的机会,太遗憾了。”一名上尉看到赫尔特后过来与他打招呼,从语气上看,两个人还算相熟。
“不过我现在看到了,施佩尔教授的确为元首建造了一座宏伟的总理府。”
“没错,它宏伟,严肃,并且如钢铁一样无法摧折。嗨,你的祖父在那儿看你很久了,祝你好运。”
“或许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赫尔特笑着,一边和他打趣暂别,一边向祖父身边走去。
那是个年近七十,眼角脸颊爬满皱纹、依然硬朗严肃。一丝不苟的老人,“中尉,你迟到了。”
“抱歉,中校。”赫尔特站在祖父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余光扫过塔斯曼,短暂对视中两人象征性地点点头。
“你回到柏林已经有段日子了,赫尔特。”老人改变了称呼。
“是的,祖父。”赫尔特也改变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