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从慕尼黑带回些什么。”

赫尔特隐隐察觉这问题有丝异样，故意说得啰里啰嗦，“有达豪集中营的军官送给我留念的小玩意，我把它放在了书房、还有卡拉的财产目录，您知道的，贝茨最擅长做目录，连部长都十分喜欢、当然，还有您钟爱的慕尼黑啤酒，明天我就给您送去。”

老人严肃的眼神没有变化，只是继续沉默着注视他。在这样的沉默中，赫尔特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他猝不及防对上塔斯曼的眼睛，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他眼里的小心虚，“好吧，还有一个女人。”他直言不讳，说得认真坦荡，“一个东方女人。”

“东方的范围很广泛，赫尔特，去年六月我们就已经召回驻中国的大使，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赫尔特坐在车里，窗外建筑群走马灯似得掠过眼前，普鲁士蓝色的眼眸里洒满建筑物的透明光影，他支着下巴斜靠着，隐忍而安静。

这是无比熟悉的菩提树下大街，远处依稀可见勃兰登堡壮阔的门体轮廓，街边已有许多早起的群众，脸上不乏激动笑容，车队比预想中行进地更慢，但比起沃斯街口的水泄不通，已经幸运太多，谁让今天是个万人空巷的日子。

“中尉，看来我们需要步行。”贝茨探头了解一下前方路况，“所有检阅的军队一会儿要从这里路过，也许很快就要禁止我们的军车通过了。”赫尔特回神，从车子后窗里看到后面的同僚都已纷纷下车，“好的贝茨，我们也下去。”

一排长长的车队，所有人都下车步行，司机先生们则开始有条不紊的掉头撤退。

“中尉，您看，路边的小孩们在看您，您真有小孩缘。”贝茨对小孩子们摆手招呼，就像个邻家哥哥，“刚才和卡恩中校打了招呼，他看起来心情不好。”

“希望不是我惹到了他。”

“明显是的，他还向我问了海伦娜小姐的情况。”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从不过问上司的私事。”

“他一定没有相信。”

“但也没有再为难我。”

“嘿，嗨。”身后稚嫩的男孩声线使得赫尔特和贝茨都回过头，贝茨不解，赫尔特觉得他很眼熟，但却想不到在哪见过。男孩穿着黑色小西装，蔚蓝的圆眼睛闪闪发亮，“您不记得我了么，上次在火车站。”

一经提醒，赫尔特立刻就记起了他的名字，“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叫班迪的小家伙。”

“是的，先生。我要告诉您，我的姐姐对您一见钟情了。”

赫尔特以为他在开玩笑，一笑而过拍拍他的后脑勺。这时，后方追上来一个着装正式年纪轻轻的姑娘，赫尔特一并想起她，因为她是班迪的姐姐。从她今天的装扮来看，大概能猜出她也要去阅兵席、且这位姑娘的家中长辈也一定在军队或政内占据一席之地。

“您好，又见面了。杰希卡·海特。”姑娘款款站在赫尔特身前，抬起右手，赫尔特会意，礼貌握手，“早安，女士。赫尔特·卡恩。这位是我的副官，贝茨·德塞。”

“我的祖父在和卡恩中校叙旧，我和班迪被晒在一边了。”杰希卡放下被赫尔特松开的手，“所以，介意带我一起去阅兵席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