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特听见门响应声睁眼，眼神并不惺忪，反倒十分清醒，他在等待着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闭上眼睛，就如同火车上那一晚。面对他无声的注视，敬琬始终不擅长保持镇静，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在他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地心虚起来。

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酒气使她越发焦躁。

敬琬回身避开他的目光，在衣柜前僵硬地脱下大衣。

“你回来的很晚，海伦娜。”22岁的赫尔特嗓音沉静声线优美，已经完全是男人的声音，尤其在喝过酒后，添了些沙哑。她慢吞吞地挂好大衣，不愿与他面对面，“在外面吃了晚餐。”

“我知道，那家餐厅的啤酒烩牛肉很出名。”他微笑着看她的背影，“那么是和谁。”敬琬转身，对上他在灯光下变深的眼睛，意味深长，“和一对之前让我在慕尼黑等他们的兄妹，你不知道吗？”

他沉默不语，只看着他，事实上他的确知道，通过通讯兵的描述，他就知道那是谁了，也知道自己在那纸条上说的谎也一并暴露了，他起身，到她面前。

淡淡的酒香没有覆盖住他身上好闻的另一种味道。

敬琬本不想继续问下去，但一股快要不真切的女士香水味刺激了她的大脑，她攥紧双手，仅用了一秒钟就想到十几种那个人在赫尔特身上留下这味道时可能有的肢体接触，她也恼火起来，“告诉我，赫尔特，为什么要说是柏林？让我到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你这个骗子！“

骗子，听起来太不堪了。说出口的下一秒敬琬就后悔了，她为这仅存活了一瞬间的报复快感而羞耻。极限的安静中，敬琬的歇斯底里消散无踪，她双手捂住脸，她在做什么，她在刻意伤害他。认知到这一点她如同被灌铅，因为她从未想过伤害她一直疼爱的赫尔特，从未想过，从未。

因为她早已不把他当做孩子看了，以至于他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会让她情绪失控。这很可怕，他们甚至尚未确认关系，她就已表现出这样可怕的占有欲，如果他真的属于她…敬琬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一条路无论怎样走都是死路。

她始终以为自己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可她今天终于正视了自己，她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从来都会毁掉原本美好的一切。

而他，他年轻俊美，前途广阔，无论现在或将来，都会有很多姑娘爱着他，当他摆脱感激的包袱和幼稚的迷恋，又将心在何处。

这太危险了，她怎么能够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般全心依赖呢。

“没错，我欺骗了你，我是骗子。因为我要带你回柏林跟我在一起，那张纸条是怎样写的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赫尔特干脆直接地拉下她捂住脸的手，将面前女人的憔悴和狼狈尽收眼底

许久后，他捧起她的脸要求她看着自己，“而你，海伦娜。你，为了那对不过认识几天的兄妹打发走我的通讯兵，你认为他是谁，我用来监视你的工具？那么你是在轻视我。你又认为柏林是什么地方？如果他不跟着你，你会发生什么遇到什么，没有人会来告诉我。你以为盖世太保也会喜欢你的黑眼睛和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