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听过哪个官员带夫人上值的。
裴宥离开后,温凝便试着自己下床。
虽伤不在腿上,可这些日子一直在发热,裴宥并不许她下榻。
躺了半个月,竟也还好,温凝走了两三步,便觉自己已然大好,除了那手臂上的伤疤,与平日无异了。
兴冲冲地去镜子前看自己。
也还好。
瘦是瘦了些,可气色还不错。
嫁来国公府后丰腴了不少,这下下巴尖起来,反倒更好看了呢。
温凝迫不及待就要拿裘衣想出门。
虽说她畏寒,冬日出门少,可这样扎扎实实半个月足不出户,还是重生以来的头一遭。
取裘衣时她路过桌案,很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上面放着的匣子。
她的脚步顿了顿,走过去,将那匣子打开。
里面赫然两块令牌。
上面都写着“谢”字,却是一块家主令,一块谢家军虎符。
她人在病中,但这件事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得有些迟。
那日是谢长渊的头七,谢氏来了人找裴宥。
她正好暂时退了热,便听菱兰将事情说了一遍。裴宥回来时又问了他几句,大概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不得不说,心中感慨万千。
尤其想到那几个梦。
上辈子,他成功了啊。
皇后娘娘不曾将罪责推到嘉和帝身上,而是自己独揽,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裴宥与嘉和帝却仍旧因此有了隔阂,直至嘉和帝过世都未解开。
可看到这样结局的谢长渊,又是开心的吗?
温凝将匣子关上。
她不知裴宥有没有去谢长渊的葬礼,头七时谢氏来人请,他是不曾出去的。
原谅与否,接受与否,裴宥有自己的想法罢。
温凝穿上裘衣时,裴宥正好由屋外推门进来。
温凝一见他那模样,就是又要蹙眉。
“我……我已经没事了。”她忙道,“我就想出去晒晒太阳。”
裴宥的眉眼到底温软下来,过来拉她的手。
清辉堂的院子里,温凝早早布置过一个秋千。
可掐指一算,嫁过来这许久,在清辉堂的日子,待得委实不算多。
江南去了三五个月,岭南去了三五个月,在温府还住了三五个月,真正住在清辉堂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
今日天气的确还不错,无风,阳光好,暖洋洋的。
温凝坐在秋千上踢地上的积雪,一下,两下,第三下,笑嘻嘻地刻意往裴宥身上踢。
雪散在他的衣摆上,他也不躲。
倒是蹲下身子,捏住她的脚腕,拍她鞋履上的雪:“大嫂说你不能受凉。”
温凝下意识就回头张望了一下。
裴宥在家,顾飞和徒白也都在,王勤生更不用说。
只是他们都在书房那边的院子里,没有过来。
菱兰去煎下一顿的药了,这边的院子此时只有他二人。
扫见书房那边的院子也空荡荡,温凝稍稍舒口气。
叫人瞧见她要他们世子爷蹲下来给她清理鞋子,岂不罪过?
看他清理得那么细致,温凝也不踢雪了,往旁边挪了下,拍拍身侧:“你也坐上来?”
裴宥拿帕子擦净了手,站起身坐过去。
才坐下,便将她抱上膝头。
温凝并不意外,环着他的腰便靠在他胸口。
反正没人看见。
何鸾今晨才回温府,此前不是有她在就是有菱兰在,两人好久没有这般温存了。
“楚珩的案子审得如何了?”温凝问。
他虽告假了这许久,可朝中的情况定然是清楚的。
裴宥冷言冷语:“离死不远。”
温凝戳戳他的胸膛:“好好说话。”
裴宥捏住她的食指,握在掌心:“范六作证,他手中不少人证物证,还牵扯出许多陈年旧案。不提那些旧案,只通敌意图谋反,便已是死罪。”
此前已经知道范六出来指证楚珩,可温凝听来,还是有些唏嘘。
她那夜说那些话,其实是临时起意,分散范六的注意力罢了。
她没想到范六信以为真,笃定了是楚珩已经查知此事,迫不及待“戴罪立功”,将楚珩的底细都抖了个干净。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奴才。
纯粹的利益关系,何来“忠心”可言?
“那谢氏呢?你打算如何处理?”温凝不去想那晦气的楚珩,“我刚刚在桌案上……看到了……两块令牌。”
裴宥面色寡淡:“我一不姓谢,二不曾行兵打仗,无论是谢氏家主令还是谢家军的虎符,自然都不该在我手上。”
那……你不做首辅啦?
温凝眨眨眼。
当然没问出口。
管他做什么呢,这辈子到了如今,已经与上辈子全然不同了。
裴宥显然误解了她脸上的困惑,裹住她的手,道:“待他日入宫,将它们交予陛下处理即可。”
“那你何时去上值?”温凝又问。
裴宥低下头,捏起她尖了许多的下巴,眯眼:“你嫌我?”
温凝:“……”
“也不是……”那么嫌。
就是他在清辉堂,管得实在有点多。
药一口不差地盯着喝,饭一口不差地盯着吃,床也一步不许她下。
眼看她都要大好了,他还不去上值,岂不得日日被他盯着?
当然,温凝是不会实话实说的。
她搂着裴宥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已经好了呀,不劳烦侍郎大人日夜看护了,这要把官位看没了,我如何养得起这偌大的家?”
裴宥再次捏过她的下巴:“好了?”
温凝点头:“当然。”
“不信你亲亲看。”
将下巴送得更高。
裴宥黑色的眸子里终于沁出笑意,垂首亲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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