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的头歪了歪。卉紫看不清他表情,却被这丝微的动作吓得踉跄一步,稳了稳情绪故作轻松道:“现在觉得我很恶俗吧?陛下后悔还来得及……”说完,见刘彻没反应,又补充一句,“不如陛下就说我天性顽劣品行恶劣,把我轰出未央宫,我也不求回大将军家,任我自生自灭好了,我绝无怨言。”说罢想了想,又加了句,“顺便给我点钱吧。” 刘彻暗暗一笑:想自生自灭还要钱。 “怎么样?”卉紫试探着问,自以为这是个完全的条件,既不丢刘彻面子,又达成己目的。不料刘彻未答,却冷不防靠近将卉紫逼退一步,而后步步紧逼直将她逼入墙角。 木香再次弥漫四周,一只大手在腰间用力一按,她便跌进刘彻怀里动弹不得。 他无限靠近着,呼出的气息弹在卉紫脸上,但动作却止于此未再向前,似乎很乐于观赏卉紫一脸被折磨的表情。 “等等!我、我……”卉紫连忙喝停。 “怎么。”刘彻的声音,低沉又魅惑,似乎已沉浸在暧昧的气息中。 卉紫一狠心,道出事实:“我与陛下是至亲!” “至亲?”刘彻根本没将卉紫的话放在心上,“朕可从未听说有你这般至亲。小姑娘——”他道,“激将法用过了,现在又出什么新花样?” 激将法?他看出自己刚才是故意说反话激他?卉紫情急之下一巴掌撑开刘彻的脸,啪地一声,霎时两人都一惊。卉紫连忙抽回手,吓得几乎哭出来了:“这回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把他推远点儿。 刘彻像看着怪物一般看着卉紫,惊诧之情溢于言表。上回被丢枕头是不知身份,这回——还从没有人,敢打他呢。 “……疼吗?”卉紫伸出手,战战兢兢地触碰着刘彻的脸颊。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热度,说明刚才那一下子力道不轻。卉紫哭丧起脸来:完了完了,又打了他,这次死定了! “疼。”刘彻答得毫不迟疑,将卉紫的手覆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猝不及防,他轻吻卉紫嘴唇,浅啄一口。 “陛下,不如我们滴血认亲吧!”搬开他的脸,卉紫得空喊了一句。 刘彻拨开了卉紫的手不耐烦道:“滴什么血验什么亲。朕与你不可能有血缘关系!”说罢在卉紫腰间一捏,趁她痛痒难忍之际撬开齿缝侵入口中。 他喜欢卉紫口中香甜的味道,喜欢看着她紧张的睫毛颤抖,他不经意就这样沉醉其中。 对,她的外表的确没有能够吸引帝王的质素,却不知为何总是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气息,仿佛一杯好酒,口感不甚甜美,却香醇的让人沉迷。关键是,现世没有! 良久,刘彻的唇离开了卉紫,开始在别处浅啄,手也不安分地开始游移。 这个刘彻入了宫就更不安分了!卉紫抓住他的手,追问道:“陛下……可有唤作刘善的儿子?”汉武帝之子,善,不存在于历史,却存在于她刘家族谱。 “没有。”他的答案很简约,甚至有一丝不耐烦。 真的没有。 卉紫也知道,历史上并无其人,但是历史也可能疏漏。可如今,面前的当事人,亲口否定了这种可能。 没有刘善,她们一家子人是哪来的?难道当真是祖先虚荣,妄自以为是皇室后人?卉紫不知所措地看向刘彻:难道,她不一定姓刘彻的这个刘?那是姓这个“留”,还是那个“流”? “看着朕做什么?”刘彻邪邪地一笑,看着卉紫羞红的脸色,心中不禁兴味盎然,“朕现在可想要罚你了。” “啊——”卉紫一声尖叫,再低头,见左肩衣服已退。她慌忙捂住肩头单膝抬起猛击刘彻跨下喝道:“不许罚我!” 刘彻神经反射极快,手腕轻甩震下卉紫膝盖,本能地以手臂抵住卉紫下颚将其按到墙上。后脑与墙壁砰地撞击,卉紫一时直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喉咙被刘彻勒的难受,剧烈咳嗽起来。刘彻则如梦初醒般慌忙放手握住卉紫双肩:“可还好?” “咳咳!好——”卉紫点点头,捂住胸口从嗓子眼干干地挤出一个字,“个屁”二字说啥也说不出来了。 “胆子可真大!”刘彻咬牙叹道,“你若是出手再重点儿,只怕就死在朕手里了!”说着将其按入怀中,疼惜地轻揉后脑,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温暖结实的怀抱,让受了一肚子委屈和惊吓的卉紫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怎么还哭了……”刘彻捧着卉紫的脸,怜惜地擦去泪痕。他虽贵为天子,却和普通男人有着一样的特性——最经受不起女人的眼泪,柔声商量道:“不哭了,大不了朕答应你,除了皇后的位子,其余随你挑好么?” 卉紫没反应。 “朕发誓,一生都善待于你,绝不喜新厌旧!”刘彻哄道。低头见卉紫还是哭个不停,他有点口不择言:“好了好了,朕答应你,今后绝不逼你,朕愿等你心甘情愿与朕亲近,如何?” “真的?”这次卉紫抬起了头,破涕为笑的表情让刘彻有种受骗的感觉。只见卉紫推开刘彻,抬手抹抹眼泪信步踱开,一字一顿道:“君无戏言,驷马难追!” “君无戏言——驷马难追?”刘彻有点晕,这搭配不太对吧。 “对!”卉紫回过头,“还有很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言九鼎,一诺千金!陛下,”她迎上刘彻的目光,“说到做到。” “若我说到做到,”刘彻拉起卉紫的手,“你愿意留在这江离殿么?” 卉紫反握紧刘彻的手:“一言为定。” 待元朔六年夏——即将近一年后,霍去病携八百精骑凯旋,届时,他便可按约定以赏赐的名分向刘彻讨要宫婢卉紫,借机带她出宫。想到这里,卉紫一笑。 面前女子不知为何一脸自信的笑容,但刘彻并不以为意。他同样有自信:他想得到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进宫当日傍晚,杨得意便亲自带人送来了刘彻和卫子夫分别赏下的银钱首饰、布匹衣物以及被褥窗帘等物。紧随杨得意其后的,是三个模样清秀的贴身侍女与两个规规矩矩的小内侍以及四个站殿侍婢。谢恩领赏后,杨得意便一一引见新赐的宫女内侍。 这些人,年龄最大的是浮香,她比琪儿大,看起来也更稳重老成。另外四个则完全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两个女孩梳着双髻,一个叫五儿一个叫苏沁,怯怯地缩在浮香身后,不时偷偷看卉紫两眼。两个小内侍是兄弟俩,都姓马,一个叫左安,一个叫右顺,名字倒是挺对称的,可小小年纪哥俩就一同进了宫当了阉人,可见身世并不如名字那般安顺。 待杨得意走后,卉紫便把钱物分了分,包括琪儿在内一起打赏了下去,一是可怜他们小小年纪就要为奴为婢,二也是为了能拉拢身边人不生异心。 后宫是女人集中营,女人的纷争比男人更具有杀伤力。卉紫今日入宫虽然不是为了嫁给刘彻,但后宫那些夫人们未必如此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悄悄盯上了自己,若不打点打点,这些婢子说不定哪个就会上了别人的船。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在她并不熟悉生活习惯的古代后宫之中。 卉紫赏着银钱,仔细观察着堂下侍婢和内侍的颜色。浮香稳重谢恩,五儿与两个小内侍战战兢兢,那个叫苏沁的姑娘害怕同时却是两眼放光,谨慎地捂着自己怀中的钱财,还要偷偷打量别人手中的数量。不过她们还都小,又为奴为婢许久,见了钱财有些异色也不足为怪。 之后的日几没有太多事,刘彻未传唤,她也乐得清闲,没事就在云景园中四处逛逛,浇浇花、做手工。最有趣的,是去找找这“云景”二字的玄机,但园中除了那五层楼高的人造山体上有个书有“步云登月”的四角亭外,便没什么与“云”字有关的特别之处,几日下来,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