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圣母心泛滥的副本，付瑶没办法，招了辆车就跟了上去。前方的奥迪七拐八绕地穿行在老城区的窄道，而司机师傅在得到她追上了付三倍车费的承诺之后也开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水平。时快时慢的速度下离心力大得惊人，付瑶原本还在发消息，一个急刹下整个人就被甩到了一边，女司机回眸对她一笑，“小姑娘，坐稳了。”　　　　付瑶被生生从纵向甩成了横向，听她这么一说，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您……”她话到唇边一转，“您还是开慢点儿吧，我受不住。”　　　　“说什么呢……”虽然付瑶说得委婉，为了照顾对方的感受更把原因揽到了自己身上，女司机却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唇角一勾笑得有点酷，“……好歹咱当年也是秋名山上一员啊。”　　　　很好，秋名山车神的车技，付瑶今天总算是亲身领会到了。刚刚看的那辆载着郝佳佳一行人的奥迪的确是拐进了死胡同……她一下车，天旋地转间停在原地缓了几秒，把刚才没有编辑完的消息编辑好了发送出去，然后又拿出了只能抹掉三千零一分其中之一的零头的好运喷雾，对准自己的手腕喷了一下，这才悄悄地走近那条死胡同。她还没完全走近，女孩细细小小的哭声已经隐隐约约飘散进了她耳里。　　　　“对不起……这一次是我没有做好，拜托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郝佳佳的声音。付瑶稍稍探过小半边身子，那个梳着童花头的姑娘就虚弱无力地跪在地上，半垂着脑袋，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黑衣保镖。在她身前的则是双手抱胸的鲁羽大小姐，高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郝佳佳，“哎呀……虽然我很想同情你，可是答应了我和白莲却没能做到的人，好像是郝佳佳同学你吧？——真是没用的优等生啊。”　　　　……说实话，对于鲁羽跟华白莲居然还能出场这件事，付瑶其实是有点儿吃惊的。实在不是付瑶小瞧了她俩，关键是这两个人的人设恶毒得过于脸谱化，摆在哪儿都是活不了三章的配角命。她还真没看到过哪个作者会给这种无关紧要的配角强行加戏的——如果真的有作者这样写，那大概是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戏剧性冲突了，只好给恶毒女配随意安排点戏份水一水。付瑶想。　　　　“虽然郝佳佳同学你言而无信，但我和白莲可是说到就会做到的……”鲁羽一个眼神示意下，两个保镖当即扣住了郝佳佳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然后就见鲁羽一边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屈下身对她笑，“所以我们会如期撤资的。”　　　　“不要……”郝佳佳一张脸苍白如纸，整个人像秋后风中孤零零一片黄叶般不住地颤抖着。她全然不顾自己被扣住得不能动弹的下巴，膝行了几步拽住鲁羽的裙裾，“撤资的话公司就会退市了……求你不要这样做，我求你了……下一次我会尽力的……”　　　　“郝佳佳同学啊，你心疼爸爸的公司，这种心情我能理解。”鲁羽把她绞在自己裙摆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了，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也知道，何晚来现在被应少护着，咱们是想动也动不了她。本来呢，只要你多说上一句，老师那边肯定是会相信你的……但是你没有说。所以你说，郝佳佳同学……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付瑶一路听下来，对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鲁羽跟华白莲家应该是郝佳佳父亲公司的大股东，公司可能遇到了经营不善之类的问题，一旦他们两家撤资，公司就要退市了。所以鲁羽她们以此来胁迫郝佳佳栽赃自己……她想不通的一点是，何晚来到底是从前在哪里招惹了这两尊大佛，惹得不管现今的她做些什么都会被没完没了地陷害。　　　　付瑶自小过惯了顺风顺水的生活，是名副其实的在温室里被养大的花。她当然不会明白，在绝大多数时候，校园欺凌的发生并非是因为受害者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施害者看不惯他们做了些什么。最初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诱因……比如，觉得她特立独行，或者觉得她软弱可欺。渐渐的，罪行演变成了惯性，于是反抗是罪，致歉是罪，顺从也是罪，而不遵从对方的呼吸与哭泣更是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付瑶想不通的另一点是，副本要求她来拯救郝佳佳，然而截至到目前为止，一左一右按住郝佳佳的两个黑衣保镖是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她应该怎么救呢？这个世界的何晚来走的是林黛玉人设，风力一强恐怕自己也要被吹倒。付瑶上次能凭手腕压制住鲁羽，那也完全是自己的空手道技巧再加上对方比何晚来也不遑多让的糟糕的身体素质。但是眼下……显然不是能强出头的时候。　　　　究竟是实际年龄四十岁的女人，付瑶虽然性格要强，却也不至于在力所不能及的情况下逞强。　　　　“偷看得很入戏嘛，何晚来同学？”　　　　清凌凌一把女声从身后猝然响起来。她一激灵，下意识要回头，已经被人扣住了手腕，而华白莲走到她跟前来，对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都说明人不做暗事，何晚来，与其躲在暗处，倒不如光明正大地听，你说呢？”　　　　刚才付瑶心里虽然有点七上八下的不对劲，可她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没仔细留心：那辆奥迪A6上明明还坐着华白莲，可刚刚露脸的就只有鲁羽和郝佳佳两个人。付瑶默然半晌，盯住华白莲的眼睛，“你知道，如果你对我动手的话，应弦是不会坐之不理的。”　　　　在这帮欺软怕硬的人面前，没有什么比应弦的名字更有威慑力。　　　　华白莲笑了笑，“这个我当然知道……虽然不需要你提醒，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好心。”　　　　“不过，”华白莲轻笑着说了下去，“如果只是对郝佳佳动手的话，那就不关应少的事了吧？我们也只是邀请你来做个见证人而已啊，何晚来。”　　　　“谁让你从前替上一届的那位学姐说话了呢？虽然她的确被打得很惨，可抢了我男朋友的人，多少也得表示点诚意，你说是不是？你是个聪明人，何晚来，”她的目光钉在付瑶脸上，如淬毒的匕首般闪动着危险的白光，“前两年见到我和鲁羽还吓得走不动道呢，现在都知道攀应少这根高枝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呀。不过，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之前是学姐和你，现在恰巧轮到了郝佳佳，仅此而已。”华白莲一拍手，两名保镖就提溜着郝佳佳的衣领，把她高高地拎了起来。　　　　而华白莲盯住付瑶的眼，眼光里满是得意之色，“何晚来，你这人正义感挺强的吧？否则也就不会为了学姐那个贱货求情了……可是现在我就要让你看看，你所谓的正义感，到底能给无辜的人带来什么东西。”　　　　手机在付瑶上衣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敛着眸，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或焦灼，“华白莲，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华白莲警惕地注视着她，“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付瑶轻巧笑笑，“只是想告诉你……反派死于话多的真理。”　　　　不及华白莲反应过来，漂亮的两个下勾拳之后，扣住付瑶手腕的两个保镖就被打翻在地。许成周转手把华白莲腕间的骨节捏得发白，“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为难女人的习惯。”他说着，“喀拉”一声脆响后，她两条腿因为支不住骨裂带来的巨大痛苦而软软地瘫软在了地面。付瑶不自觉轻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停在他转向郝佳佳那一方的背影上，心念一动，手已经先一步牵住了他西服袖口。　　　　“……谢谢你。”话刚一说出口，她便如触了高压电般迅速把手松开。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他出现的那个刹那，付瑶确实产生了一种救世主降临的错觉。虽然的确是她先给他发的定位……但是他能来得这么及时这么恰到好处，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在她偏着脸无从注意的时分，他深邃的眼始终盯紧在她的脸，宛若童话里的恶龙贪婪地注视着自己的宝物。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两个提溜着郝佳佳的黑衣男一早放下了她，一个接着一个地撞上来，那些都交由他来解决就好了。鲁羽瑟缩着身体想要逃，付瑶便笑意盈盈地阻了她的去路，“鲁大小姐，别急啊。”她勾起唇角，冲鲁羽笑了笑，“马上不就轮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