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功参军隗阴阳遣人往永安坊吱了一声,阿罗本便遣景汉前来拜谒范铮了。
莫说道佛之流的方法地位超然,那得看遇到谁。
县官不如现管,司功参军地位并不太高,却管着道佛之事,稍有偏差,未必能整死哪家,却能让人恶心死。
恶心人的小手段不要太多哦。
景汉虽不列阿罗本二十一弟子,却是整个景教对外联系的重要人物。
“小人景汉,恭贺别驾右迁,加官进爵!”负责具体事务的景汉,未语先笑,煞是圆滑。
范铮示意贺钩雄奉茶,姿态略为放松:“本官自回长安城,还是首次见你。怎地,华州的盐,还在采买么?”
景汉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声无奈的叹息:“别驾,恕小人无能,华州使君他另寻了太原王氏采买,录事贲扬也被闲置,同州的大盐也不再供给华州。”
“据说,华州已经产不出雪花盐了。”
范铮品茗,久久不语。
官场的事就这样,人亡政息。
即便范铮还活着,离开了华州,在那里与“亡”也没什么区别。
可怜老八一番心血哟。
贲扬被甩一边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新任华州刺史也太过急切,惹得贲扬小脾气发作,自然也断了雪花盐的技艺。
匠户倒是尚存,可各负责一段的状况下,上官所为令人寒心,就不免相互推诿,久而久之连真正的手艺是啥都忘了。
“倒不是为阿堵物,小人只是觉得,美味绝伦的雪花盐,不应就此埋没。”
景汉口才了得,范铮却只是笑笑。
你一介商贾,不为阿堵物就见鬼,你当真要说“我对钱没兴趣”吗?
此事并不是雍州直接重建盐坊那么简单。
精练雪花盐的工艺不算太复杂,且老八在自己身边,不得为姑丈出点力么?
再让雍州接手盐坊显然不妥,华州的教训已经摆在那里,再让人冷了心肠,雪花盐不定就永远埋在尘埃里了。
敦化坊接手也不妥当,对面是同州,官府间的调剂真变成买卖,好说不好听。
最关键一点,同州刺史雷永盛与范铮,明面上没有什么关系,实则多少算沾亲带故了。
当初皇帝急着将范铮调离华州,目的之一就是防着他与雷永盛加深联络。
长安城嘛,天子脚下,范铮不至于太飞扬,很多无形的规矩要守。
“雍州打死拐子,查封慈悲药行,阿罗本应该知晓吧?”
范铮笑容不改,眸子却透着一丝凌厉。
景汉起身叉手:“别驾恕罪,寺主只顾清修,俗务是小人打理。有疏漏之处,小人愿领罚。”
范铮狗脸一板:“慈悲药行私售迷药,且与景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非念波斯寺未深度参与,雍州法曹早就上门拿人了。”
“本官不介入道佛、景教之争,但诸教也请收敛,勿为诸恶撑腰。”
“否则,雍州也不介意请诸观、寺迁出长安城,入终南山清修。”
这个威胁,对道家来说没多大用,道法自然,他们还未必乐意在城中呆着呢。
可对于深度依赖香火的佛教、急需拓展信徒数量的景教,就有点狠了。
景汉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小人回去,一定禀告寺主,日后接纳信徒也加以甄别,保证导人向善。”
范铮抓了把小食,漫不经心地咀嚼着:“顺便让阿罗本告知信徒,慈悲药行上下,本官分不清谁冤谁不冤,一律流至一万二千四百五十二里外的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