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反复看了几遍,上面除了这一行字外,再无任何信息。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急切的问道。
“辛巳。”陈矩回道。
“辛巳?”
朱翊钧沉默了片刻,自语道:“辛巳,也就是说,今日是正月二十六日。”
说完,他又看了一遍手上的信息,确定没有看错。
“谁呈的密信?”
朱翊钧皱着眉头,手指轻敲着奏案。
陈矩抬头看了一下朱翊钧,无法猜测皇帝的心思,轻声回道:“大皇子殿下。”
朱翊钧敲击奏案的节奏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他在宝座上坐好,闭上眼睛,一只手捏着眉心,另一只手敲击奏案的节奏快了很多。
陈矩脸上看不出表情起伏,内心却如波浪翻涌,一个接一个念头不停出现。他看得出来,皇长子的一份密信,令皇爷震惊之余,还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不知是好是坏。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朱翊钧睁开眼睛,又拿起信纸看了一眼,随后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轻声自语嘲讽了一句,“他倒是闲不住!”
把手里的纸张叠好,走下奏案,直接扔进炭盆里,燃起的一大团火花。朱翊钧面无表情的盯着,直至燃尽变成灰烬,他还在盯着。
良久,朱翊钧一甩衣袖,踱步走回奏案,坐下来押了口茶,然后直接就喷了出来,用力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很罕见的咆哮道:“混账,混账!茶凉了,茶凉了!一个个的,就不能让朕过几天安生日子!”
陈矩赶紧招手让随侍的小宦官过来,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干净,他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朱翊钧面前。
“皇爷息怒,气大伤身。”
皇帝不说密信上的内容,他也不敢问。猜测可能是大皇子反对三王并封,言语或许过激了一些。
陈矩倒也能理解。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老祖宗自有法度,外廷大臣也在全力推进此事,维护道统。
无奈……
“锦衣卫谁在当值?”
朱翊钧问了一句后,眯着眼在宝座上坐好,直接摆手,语气冷漠的吩咐道:“算了,让骆思恭过来,把张诚也喊来。”
陈矩心里咯噔一声,心知不妙。
骆思恭是锦衣卫指挥使。
自万历十年万岁爷亲政后,罢斥了原锦衣卫指挥使刘守友,任命骆思恭为新一任指挥使,他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张诚是司礼监掌印太监。
万历十八年,掌管东厂的张鲸因为贪赃,受到惩处后,张诚便兼管了东厂,集行政监察大权于一身,是皇宫里最具权势的太监,没有之一。
“皇爷,今日是内臣当值,何须再劳烦张公和骆指挥?”
陈矩拱拱手,说道:“皇爷有事吩咐便是,内臣自是督促完成。”
“此事你办有所不协,还是他们做好些。快去叫人吧。”
陈矩无奈,起身走向外殿的耳房,喊来两个候着的小火者,嘱咐道:“皇爷口谕,让骆思恭和张诚来乾清宫,去吧。”
等两个小火者快步离去,陈矩站在耳房外思索了一阵,最后摇摇头。
这件事他完全没有头绪,不知皇长子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皇爷如此兴师动众。
如果只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倒是小事。就怕皇长子不知轻重,与外廷有所勾连,这是皇爷最不能容忍的。
唉,皇长子自求多福吧。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骆思恭先到了。
他看到站在耳房边的陈矩,快步走到陈矩身后,行了个拱手礼,小声问道:“陈公,什么情况?可有提点?”
“骆指挥到了,皇爷等着你呢。”
陈矩正常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边走边小声快速道:“皇长子呈上来一封尺牍,皇爷看后大怒。”
后面跟着的骆思恭指挥使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跟了上来,只是脸色严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