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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南国之所以敢不归顺大韩,无非是有南境隐灵海为它撑腰。不过隐灵海,也只是为遵南朝皇帝所执的碧玺之命罢了。若要拿下南国,最快的办法,就是拿下碧玺。这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南国皇宫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一般人绝对进不去。可是因为宣斓的原因,素姬偷出了布防图。  素姬在不夜城的时候,除了谢年年,不与任何人接近。被南玘接走,是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谢年年能够迅速拿出厚礼陪嫁,任不夜城如何富可敌国,也决计无法这样迅速地备出那样一份大礼。唯一的情况只能有一个,就是提前有人告诉了谢年年这样的消息。而信息如此灵通又可以让谢年年相信的人,只有二当家祝琳琅。  正因此,顾钧才能想到,素姬与宣斓有关。  宣斓承认素姬的确是她设计送往南国的,不过素姬并不是她的人,只是被她利用。宣斓之所以如此行事,只是为了让她盗取布防图,多一重防备。  当世轻功第一,乃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偷儿。说是偷儿,他从来也不偷取什么东西,偶尔还会接济穷人,说是侠盗,却也并不是侠义之人,他不窃财,却会采花,每每入室偷盗,必要调戏一番各家未出阁的姑娘。人们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因为他会调戏女儿,却只是在晚上用言语戏弄,半分不污女儿家清白。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采花贼,正是叫作花留影。  花间留影。  谁也没想到这向来行踪不定的神偷会是宣斓的故交。商议计划的时候,花留影从不出面,所有安排,都是由宣斓独自与他见面详谈。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唯一的意外,是钟琰娘。  花留影动身离开两日之后,钟琰娘留书一封,没了踪迹。  顾钧向来儒雅,即便是带着儿女奔波至此,也依旧一身儒士风度,遇事波澜不惊。可在看到钟琰娘留下的书信之后,他却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狠狠攥着信笺冲向了宣斓的房间。  原景时本来想来找宣斓,在路上见到了神情异样的顾钧,心生困惑,便一路跟了来。  门被推开,柳下姚和宣斓坐在一起,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不过顾钧没有那个心思去问。  他一掌将那封书信拍在了宣斓面前的桌案上,怒道:“是不是你告诉琰娘的!”  匆忙赶到的原景时和退到一旁站立的柳下姚不明所以,只见宣斓云淡风轻丝毫不惧地面对顾钧:“顾先生,在她离开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了,钟琰娘是你的妻子,可是公冶宁是属于容琰的。”  公冶宁可以因为容琰放弃一切仇恨。因为那个人是容琰,是她年少时唯一的珍重。  宣斓是故意的。她故意安排了花留影,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去必定有来无回,可同时,她还要去告诉钟琰娘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知道么?十二年前,容琰没死。他活得好好的,你们差一点就可以相见。  对了,他如今的名字,叫作花留影。  顾钧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她叫什么属于谁有什么重要?你明知此去有来无回却要骗她前去,你安的是什么心!”  本来计划里,是没有告诉钟琰娘这一步的,否则她也不必费心帮花留影遮掩,只因花留影求她不要让他们二人见面。  可是在花留影对着钟琰娘的背影露出了无法释怀的表情时,她忽然心思一动。  她还是将花留影就是容琰这个秘密,告诉了钟琰娘。  钟琰娘果然追随而去。  **  原景时极为冷静地拉住了顾钧,当下便决定穿越密云山谷找回钟琰娘。原知意试图阻止原景时,劝他以大局为重,他却说此举不仅是为了救回钟琰娘,也是为了顾钧。  他不能抛下自己的属下,眼看着生死由命却坐视不理。同时,他不能一次失去两个重要的助力。  原知意同意了。  原景时当即带上了乐无忧出发,可是临走时,却见宣斓也牵出了一匹快马。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面无表情,“容琰是我带大的,我不可能由着他去死罢?”  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原景时万万没有想到,宣斓竟设下结界,将他们困在密云山谷。  原景时凝了脸色:“你在做什么?”  宣斓不以为意:“你必须要拿到南国帝玺,死一个花留影已经够了,再加上钟琰娘,这已是我的极限,怎会容你不顾大局,去救一个下属?我从前教你那些,你到底还是学得不够好。”  原景时看着她,眼底深邃,不言不语,半晌方启唇道:“你从不肯告诉我们你的目的,我如今有些怀疑,你是为了什么?”  宣斓笑道:“我是为了让你当上南朝的皇帝,但是你执意想打下一个政权,我就只能帮你覆灭南朝。碧玺,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原景时唇角有了一抹嘲笑:“你做了多少准备,让我如此无误地,‘打’下这个江山?”  宣斓看着他,听他着重加重了发音的那个“打”字,缓缓道:“在韩朝,你的母亲阮傲月遇到你父皇原柯旭,而原柯旭最终娶了沈千漪为后,十几年前江湖上错乱情仇,那都是我的手笔。至于南朝,包括它背后的隐灵海半仙一族梵氏,国师姜冉,后妃素姬宿怀心,先皇留下的在几年前被南玘剿灭的丞相一党,江湖秘士,我一共安插了二十三股势力。他们互不知道对方其实都从属于我这一个主子,从七十年前开始互相争斗,我只需要观望,何时加一股势力,何时再取一股,保持他们的平衡,直到你来终结整个南朝。”  面前这个谈笑风生言笑晏晏的女子淡然地说出如此恐怖而缜密的计划,语气像吟风赏月一样轻快。  如此,可怕。  原景时缓缓开口:“这才是你的目的。你只是要借我,覆灭南朝。”  “一半一半罢,”她说,毫不在意对面人的感受,“韩朝不能独大,而南朝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相比之下,你绝对是可塑之才。”  原景时嘲弄地笑了,冷哼道:“你真是看得起我。”  “我如今送你一个王朝,你如何能不开心?”宣斓偏了头,红裙被风吹起,琉璃坠子轻晃,美得不像话,“九国八百年征战,乱成一锅粥,都是我搅的,我是为了让卫烈建立卫朝,然后再让它们二世而亡,都是为了韩朝的壮大和强盛。在你之前韩朝要有制衡,却又不能强过韩朝,所以国土偏僻狭小的南朝,偏偏有半仙的助力。你看,景时,我都是为你。”  乐无忧闻言大怒,心想道原景时对宣斓一片真心,却被宣斓如此践踏,愤怒不已,当即便要拔剑。可在她出手之前,原景时突然拔剑而上,使出了他平生里最快狠准稳的一剑,这样的一剑,纵是宣斓此刻也有几分惊讶。而在这之后的许多年,在原景时武功全盛达到巅峰的时期,也再也使不出这样的一剑。  取宣斓性命。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为了留下她。  大脑已经不再会思考,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他绝对、绝对,不能放她走。  但是他又高估自己了。  他学会了钟琰娘交给他的那份公冶俘屠千里绝杀的剑法,学会了宣斓教他的杀人时的打斗心机计算谋略,却连她一片衣角,都不曾留下。  他连那样的一道结界,都不曾劈开。  如何能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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