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亮等人刚刚进京,尚在钻天打洞找靠山,山西代州这边,知府王辉调兵八百,浩浩荡荡朝青谷而来,围困青谷进出通道,并严令各处粮仓及粮农禁止与青谷买卖,誓要封死青谷之粮草来源,让青谷不战而降。
这封锁持续了七天,青谷存储的粮草便已耗尽,刚刚收获的冬小麦,也只够维持半月左右。若长期封锁辖下去,青谷必然大乱。
毫无带兵经验的孙菁和吴毅,顿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召集几个重要头领商议一番,最终形成了一致意见,由孙菁前往孙府,找其父亲孙传庭求援。
孙菁本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忍心让青谷一千多难民遭受战乱之苦和饥荒之灾,迫不得已,只有答应下来。
这夜,三个护卫护送着孙菁,走绝壁小路出了青谷,花钱买通守城卫兵,进了代州府城,回到阔别已久的孙府。
孙传庭还没有睡,在书房挑灯夜战,对着作战地图发呆,眉头皱的比较深。
这地图涵盖了陕西、山西、河南、直隶、辽东之地,上面标注了京师、延安、大同、代州衙门、振武卫、沈阳中卫等地,还标注了长城,其中辽东是红色,陕北是橙色,山西是黄色。这图上,还特别标注了青谷。
小厮进了禀报道:“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孙传庭愣了一下,继而快步出门,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叫夫人烧两个菜,老夫要与大小姐畅饮一杯!”
小厮领命去通报,孙传庭在客厅见到了孙菁,只感觉自己这个大女儿,脸上多了些成熟和坚毅。看来,在青谷女儿还是经历了不少事情。
孙传庭笑呵呵道:“菁儿,半年多不见,爹想死你了!爹已让你娘去烧两个菜,菁儿待会儿陪爹好好喝两盅!”
“爹,请您救救青谷!”孙菁开门见山道,“知府王辉已围困青谷十天,青谷很快即将断粮!田明亮等人已进京,青谷一千七八余众之生死存亡,全寄托在女儿一人身上,女儿实在无力回天!还恳求父亲慈悲为怀,助女儿一臂之力也!”
孙传庭显出很夸张的惊讶道:“田明亮等人不在青谷?还进京去了?”其实,他的密探早就在第一时间报告了青谷的动向。
孙菁点头,激动地说:“袁督师保家卫国,却落得如此下场,我青谷打抱不平,决意替天行道,冒死营救督师也!田明亮身为青谷统领,主动请缨,带队赴京,将青谷之安危交与女儿一人,若青谷有什么闪失,女儿如何交代?”
孙传庭这次的惊讶,十分正常,“营救袁督师?尔等好大的胆子!此事还有谁知道?”
“整个青谷一千七百余众均知也!”孙菁如实回答,“青谷之决策,需公之于众,青谷不是一人之青谷,乃是我等共同之青谷也。”
孙传庭陷入了沉思,青谷有太多令他匪夷所思的地方。营救袁崇焕,是他所没想到的,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谁人敢做?将此消息告知一千七百多人,这也是他所不敢想象的,这相当于告诉一千七百人,我们在造反。只要这里面有一人揭发,那就是灭顶之灾。
当然,青谷并不怕这些,他们已经被定义为流寇,是被剿杀的对象,那何必要怕被加上谋反的罪名?
良久,孙传庭才语重心长地问:“菁儿,你可曾想过,投在青谷,你所犯的罪有多大?你不要命了吗?你真以为,这大明奈何不得你?”
孙菁动情地说:“父亲,您以为袁督师之能耐、忠心若何?”
“爹与元素兄乃是同年进士,但交往不多。”孙传庭缓缓道,“元素其人,好纸上谈兵,不懂练兵之术,侥幸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遂目无君王,擅杀岛帅毛文龙,除却金人心头大患,乃得以长驱直入也!元素兄杀毛文龙,实在自毁大明之尖刀也!”
孙菁不以为然道:“那也好过京师那帮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以及贪赃枉法的文武大臣!毛文龙占岛为王,尾大不掉,更兼冒领军饷,通敌卖国,亦无半点冤屈也!”
“菁儿,切莫议论朝政!”孙传庭正色道,“你与那田明亮,究竟已发展至何地步?”
孙菁振振有词道:“菁儿已抱定决心,此生非田明亮不嫁也!”
“即是这样,那竖子何以至今未曾上门提亲?逢年过节亦未曾有半点儿表示?”孙传庭满脸愠色道,“简直不把老孙家放在眼里!”
孙菁愤愤不平道:“都怪父亲那一封信,让田明亮望而却步!他一个孤儿,他容易吗?害得菁儿每每被叫做老姑娘,羞于见人也!”
“混账!”孙传庭脸都绿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吃里扒外!为父自认为并非古板之人,区区一封信,三言两语,便让其自乱阵脚,这就是你私定终身之人吗?你叫为父和你娘的老脸往哪儿搁?”
孙菁面露喜色道:“这么说,父亲同意菁儿与田明亮在一起了?”
“你这丫头片子,在外面给我老孙家丢尽了脸!木已成舟,为父不同意又当如何?老夫前世不知遭了何孽,以至今生当蒙此羞!”孙传庭捶胸顿足道。
孙菁挽住父亲的手道:“爹,田明亮真是可托付终身之人,您要相信菁儿!”
“可托付终身,就带你当流寇?如今朝廷大举剿寇,为父亦是剿寇团总,剿到头来,自己的闺女倒成了流寇,你还真是让为父不省心啊!”孙传庭没好气地说。
孙菁争辩道:“青谷知道,父亲一直在暗中监视青谷,父亲且凭良心说,青谷所做之事,是否是流寇?青谷之于代州府,谁是匡扶正义,谁是草菅人命?”
“你这丫头片子,净知道讲歪理,为父懒得跟你争论!”孙传庭说不过女儿,简单粗暴道。
孙菁开始给父亲戴高帽道:“父亲,菁儿知道您胸怀天下,心系百姓,最是宅心仁厚!青谷之子民,皆系无家可归之难民,如今在青谷安居乐业,实在难能可贵!今官府不义,围困青谷,百姓生活无着落,若官府逼急了,这一千七百多人行盗匪之事,祸乱乡里,实在是两败俱伤!恳求父亲出手相救也!”
“出手相救?你是要为父与官府做对吗?简直痴心妄想,得寸进尺也!”孙传庭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