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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心思

荣禧堂  黛玉面对诸位热情搭讪的夫人表现很是得体,只是心里越发不耐,坐了这半日,精神也不大好。贾母见了,忙叫她去后面隔间里歇着。  黛玉欠身出去,却也不愿意在屋里闷着,看宝玉也不再,心里知道他恐怕也是不耐烦交际,找借口躲出去的,心里暗笑,没带丫鬟独自出门去了。  宝玉确实是找理由躲出去了。前几日冯家大爷冯紫英生辰宴,宝玉去了,见大家挤眉弄眼的说的都是些“红娘”“听琴”之类的陌生字眼,自己年纪最小,他们见他不懂,就故意在他面前说些这样的话,看他的窘态然后哄堂大笑。宝玉被他们弄得满面通红,最后狼狈离开。之后,茗烟见主子闷闷不乐,就跑出去向人打听清楚,偷偷摸摸的抱着一箱子书回来。宝玉一连几日都偷偷的看书,看惯了道德文章的他只觉得这书里满是锦绣文字,越看越着迷。昨日偷偷看到一半被袭人的唤声唬住,没能看完,今个儿一直魂不守舍的,想着里面的故事,就趁众人都聚在厅里的空儿,一个人偷偷跑到修了一半的新院子里找了个僻静地方偷偷看了起来。  正看到有趣时,风吹花落,片片黄花落在书页上,宝玉合起书,将花瓣包在衣襟上,信口道出一句:“满地黄花,碧天青云,不见离人空见逝水。”感叹一阵,“这张生真是不通情趣,这般玉人在旁,却又去追那利禄功名。”  忽听后面有人笑道,“什么张生,什么玉人,在看什么呢?”  宝玉一惊,忙不迭将书背在身后,见来人是黛玉,松了一口气。  黛玉见他背着手,笑着上前,“看的是什么书,拿来我瞧瞧?”  “不过是《论语》《中庸》。”宝玉笑着躲开。  黛玉歪头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好多着呢!”  宝玉慢慢把书拿到前头,“好妹妹,若论你,我是不怕的,只一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黛玉接过书来瞧。宝玉凑到黛玉旁边和黛玉一起看,道“这真真是好书,你要看了,定是和我一般,茶不思饭也不想了。”  黛玉不理他,将书翻开,从头看来,越看越爱。二人这般看着,连时间都忘了。  一时还未看完,听假山石后面有女声传来,二人又是一惊,对视一眼,宝玉开口:“可是袭人姐姐?”  那边沉默一阵,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有人从假山后走过来,竟是薛宝钗林如海二人,身后还跟着宝钗的丫鬟。  “爹爹!”  “姑父!”  “玉儿?”  “颦儿?”  四目相对,都有些尴尬,宝钗见对面二人惊疑不定的样子,笑着解释道:“我换好衣裳,出门不见了丫鬟,因此迷了路,幸亏遇见要回梨香院的林世伯帮我带路,不过,我们好像都迷路了,才走到这里。”默言回话,冯紫英那些公子哥儿在长廊摆上了架子玩射覆,堵了路。梨香院到后院不是没路,只是要经过二门,不免被那些守门的婆子说闲话,宝钗就想着从正在修的省亲别墅绕过去,那里的门子还没有修好,今日宴席,别墅停了工,正好没人。林如海又想着是自己把宝钗带到这里,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也要负责,就说那里没人守着,不安全,亲自送宝钗回来。  林如海皱着眉头看着紧挨着的宝玉黛玉二人。  黛玉察觉到父亲的视线,急忙往旁边闪了一步,又唤一声:“父亲。”宝玉也忙道:“姑父才住进府里,宝姐姐没来几次,怪不得会迷路,我来带路吧。”  林如海对两人点点头,见女儿手里握着一卷书,问道:“你们,这是在看书?在这里?”  二人都紧张起来。宝钗想起前世黛玉行酒令时说漏嘴那几句,眉毛一挑,笑着走了过去,“什么好书值得你们这般宝贝,我倒要瞧瞧。”说着从黛玉手中将书抽出来,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已经屏住呼吸的宝黛二人,笑道:“怪不得你们要藏着这里偷看,原来是颜鲁公的真迹。”颜鲁公便是颜真卿。  宝钗用手指捂住“会”“记”两字,只漏出中间的“真”字,冲着林如海晃了晃,又回身对已经愣住的宝黛二人道:“可能借给我几日?赵嬷嬷这几日正教我写字呢?”  “姐,姐姐喜欢,只管拿去,只是不要叫别人看,呃,借走。”宝玉接话。  宝钗笑着点点头,“宝兄弟放心,我不外借。”说着挽住低头不语的黛玉道:“我不认得路,劳烦林妹妹送我回去。宝兄弟送送林世伯吧。”  林如海心知不会这么简单,但也顺着台阶下了,对宝钗黛玉二人点点头,“你们快回去吧,外头热,别叫人担心。”  宝钗黛玉乖乖点头,“拜别伯父”“是,爹爹。”  等到宝玉和林如海走远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黛玉看了宝钗一眼,道:“多谢姐姐遮掩。”  宝钗看了看手里的书,摇摇头,笑着对黛玉道:“我小时候也爱背着父母兄弟偷看这些,比较有经验。”  黛玉闻言笑笑,“姐姐也看这些,我还以为姐姐只读四书女则。”  “我父亲爱收集东西,书房里,诸如《西厢》《琵琶》,元人百种,无所不有。识字之后,觉得正经书无趣儿,就常常偷背着他们看这些书。”  “后来呢?”  “后来,被人发现了,我挨了顿骂,哥哥受连累挨了顿打,就丢开了。现在想想,这书与书还是不同的,有的书,读起来枯燥,细思则回味无穷,有的书读时有趣,过后再看,却没多大意思。以前只有大家夫子,如孔圣人,老子,墨子等人才可写书,后来识字的人多了,竟是人人都能写书了。”  “这难道不好?”  “好,当然好。偶有所获,或苦心所得,记下来,既是自己的,也能交于他人观赏。对写书的人来说,自然是好事。可是这书多了,读书的人岂不是要烦恼?什么样的书都有了,该看哪些,不该看哪些呢?”  黛玉低头不说话。  宝钗见黛玉如此,又道:“读书原是为了明理,圣人开恩科,教书育人,是为了教导人治国理家。可如今这样的人并不曾有,读了书反而更坏了,说是书误了他,可他也把书给糟蹋了。我们常年不出门,外面的东西知道的不多,竟大都是从书上来,越是这样,就越要捡些好的书来看。若是一味尽信戏里的文章,还不如不读书的好。”  宝钗见黛玉不做声,笑道:“怎么?嫌我多话了。”  黛玉摇头,对宝钗道:“姐姐说的并非没理,可这话本难道百害而无一利?”  宝钗笑容依旧:“自然也不是,这书里的故事,有真的也有假的,若是看了之后,能够去伪存真,有所感悟,自然是好的,只是一来不要被那些浮于表面的文章迷住,二来,不要别人瞧见你看了那些书。”一是伤了心性,二是伤了名誉。  黛玉乖乖点头,挽住宝钗的手。  宝钗见她可爱,忍不住抬手为她抿了抿鬓边的碎发,随口道:“妹妹可喜欢湘妃竹?”  “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前不久得了一对雕成了湘妃竹样子的和田碧玉的镇纸,却没有找到般配的砚台冼笔,只能放起来搁尘,想想觉得可惜。记得在扬州时见到林伯伯十分喜欢竹林,女肖父,就想着妹妹是不是也喜欢竹子。若是你喜欢,就予了你。”  “那岂不是夺姐姐所好?”  “那妹妹就舍得叫她明珠蒙尘?”宝钗见黛玉点了头,又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可只有一个给了妹妹你,没东西给别个了。”  黛玉听了笑起来:“那就当做是我向你要的,不算是你送我的。”  宝钗点头,“这样也好。”  二人花厅入口分开了,黛玉回贾母的院子休息,宝钗把手里拽的紧紧的会真记给了燕草,吩咐燕草将书带回去,再将马车里准备好的镇纸拿出来给黛玉送过去,自己回了荣禧堂。  宝钗回到荣禧堂时,宴席已过了一半。探春见宝钗来了,拉着她不放,说是刚刚她们行酒,各都挨了罚,非要宝钗补一个,不然罚三杯。宝钗也不负她意,拉着她坐下,问道:“什么韵,限哪个字?”惜春答道:“一句古文,一句古诗,一句词牌,一句词。不限韵,桌上的东西,拿起那个说那个。”  薛宝钗随手端起一盏桂花酿,吟道:“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幸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醉花阴,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怎的没人管了,姐姐的酒令好生丧气,不行,要罚酒。”探春不依不饶道。  李纨笑着开口道:“探春妹妹,你不能自己做的不好,就非得拉着别人陪你一起挨罚。”“大嫂子偏心,刚刚我被罚时,可不见你替我说话。”“你这丫头,刚刚是你自己差了一句说不上,怎么怪我不帮你。”  薛宝钗笑着阻止道:“罢了罢了,我说的原也不好。最后一句错了韵,自罚一杯。”说着将酒盏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好”探春喊道,又觉得不好意思,“多谢姐姐陪我受罚。”  台上的湘云等人见了,心里自有一番计较。湘云见宝钗同别个玩得好,心里不很舒服,既生气又愧疚。诸位夫人见了,只觉得宝钗的出身误了她,若非是商户,这样的品行就是宗妇都使得。  一时到了后半晌,宴席散了。来做宾客的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些平日来往亲密的陪着贾母说话。宝钗原想着多留一会,看看那位侯夫人是什么情况。不想丝草匆匆进来,说萧子晗来了府中,此时在二姑娘的院子坐着。宝钗闻言脸色一沉,想到萧子昭对玉版的心思,再想到萧子晗对司大姑娘的喜爱,心里猛地一跳。一刻也等不得,当即起身向贾母等人辞行,说家中来了女客,无人招待。贾母也很能体贴,只薛姨妈和王夫人还有话要说,宝钗就先行一步回去了。  待宝钗走后,王夫人方开口问道:“是什么客人,竟挑在别人家中无人时去拜访”薛姨妈笑答:“是长公主府的萧姑娘,她和宝姐儿玩的不错,经常下了帖子来。”王夫人一愣,勉强笑道:“我不知你们还和长公主府有来往。”薛姨妈笑道:“这事说来也巧。”就将当日杭州之事又向众人讲了一遍。众人听罢,纷纷感叹,再不想有这般的巧事。在座的诸位贵妇人不由得稍稍高看薛姨妈一眼,刚刚因酒令之事对薛宝钗心生好感的几位夫人,更是已经明里暗里打探薛宝钗的亲事。薛姨妈笑着看了王夫人一眼,只道想再多留女儿两年。  等众人散了,宝玉跑到黛玉屋里,见她向里坐着不看自己,以为黛玉在生气,讪讪道:“对不住,没想到会撞到别人,宝姐姐可有说什么?”  黛玉心中羞涩,不知道该怎么说,听宝玉这样问,冷哼道:“你才想起来要问,放心吧,宝姐姐应该不会和别人说,人家没你这么冒失。”  宝玉听了长出一口气,笑道:“这便好了。宝姐姐果然是好人,人又温柔,又体贴······”竟是唠唠叨叨的说起了宝钗的好。  黛玉心里认同,可见到宝玉这般,心下还是不舒服。现在若是湘云探春等人在黛玉面前说宝钗的好,黛玉说不得还会附和,可这人是宝玉,就又是不一样了。  宝玉见黛玉起身去喂鹦哥儿,后知后觉自己又失言了,想去向黛玉赔不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叹气。  宝玉自幼和黛玉耳鬓厮磨,青梅竹马,长得大了,稍明事理,又看了些闲书话本,眼中瞧着远亲近友家中闺秀姊妹,未有稍及黛玉者,心里早早的存下一桩事情,若论终身之事,除了黛玉不作他想,只是不能对人言。  黛玉心中自是明白宝玉对她的心思,只是拿不准宝玉对她人是否也是如此。每次见着宝玉对她人发痴忘情,心中自是苦涩难言,于是百般试探宝玉的心意。二人原是一心,只因这般心思,反而离了心。  于是这日又不欢而散。  那边宝钗匆忙赶回了薛府,生怕玉版遭萧子晗欺负,不料还未进院门就听到一阵嬉笑声。宝钗定了定神,走进了玉版的院子。就看见萧子晗并着玉版,提着裙子在跳百索。萧子晗带来的两个丫鬟笑嘻嘻的摇着绳子。莺儿笑着端着托盘,数着数,“二十五,二十六,······三十个了。姑娘真厉害!”萧子晗气喘吁吁的扶着丫鬟的手,向莺儿道:“你这丫头,怎么也不夸夸我,功劳净是你家姑娘的?”莺儿笑道:“我说的姑娘,是指两位姑娘。”萧子晗分辨:“那该是姑娘们。”玉版一边喘气,一边看着二人直笑。  薛宝钗缓缓露出笑脸,还好,是自己多心了。莺儿看见宝钗,一愣,然后急忙对玉版道:“大姑娘来了。”玉版回头看见依着院门的薛宝钗,且惊且喜:“姐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母亲呢?”说着迎了过去挽住宝钗的胳膊。宝钗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不想我回来。”玉版急忙摇头。  萧子晗似笑非笑的望着这姐妹俩,忽而道:“时间不早了呢,我该回去了。”玉版一愣,“子晗你要走了吗?”萧子晗笑着对她说:“我会常来找你玩的,到时候可别嫌我烦,把我往外赶。”玉版很认真的说:“绝对不会。”  “嗯。”萧子晗笑眯眯的看向薛宝钗,“薛姐姐可以送送我吗,我有话想和姐姐说呢。”薛宝钗笑笑,“当然。”  二人并肩走着,薛宝钗忽而开口:“萧姑娘,你不必再试探了,我对萧家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会再扯上什么关系。玉版心性单纯,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萧姑娘大可放心。”萧子晗笑眯眯的说道:“我这什么都没说呢,姐姐就想到着许多了,还说我。”说着冲宝钗眨眨眼,“姐姐也不必将人心想的这般坏,说不得,我真的只是想和姐姐交个朋友呢?”说完笑笑,自顾自走出了薛家大门。  薛宝钗定定的站在原地很久,才转身离去。  晚间薛姨妈笑容满面的回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是很快从外面传来的消息让她笑不出来了。  “货物失踪了?!”薛姨妈惊愕道。  “是,”薛蝌面色很不好,又是愧疚,又是着急,“原本预计五天前就要到达的货物至今未到,管事才来上报。”说着,抬头看了薛宝钗一眼,“堂姐还提醒过我,我却忘了。”  薛宝钗扯出一抹微笑:“你先别急,先沿路派人去查看一下。路途遥远,延误几日也是有的。”  “已派人去看过了,自大安山到京城路上细细查了几遍,只在京郊附近一处山地中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车辙印。顺着印记跑了两里,到了一处河边,却只找到了马车的残骸,无论人,马,还是货,都消失不见了。”薛蝌没有说出的是,岸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那条山路上也处处是打斗过的痕迹。“由此推断,货应该是被人劫走了。”  薛姨妈见两个孩子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安慰道:“没关系,只是一批货物而已,值不了几个钱,别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报官吧。”  薛宝钗摇头道:“不能报官,先派人去找。还有,蝌弟,记得准备好赔偿用的银子和赔礼。若是杜万他们出了事,要照顾好他们的家眷。”  薛蝌急忙点头。薛姨妈又道:“要不和你舅母姨妈她们家说一声,好歹多个帮忙的人。”见薛宝钗还是摇头,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懂什么,女孩子家家,偏要逞能!”  薛宝钗一愣,薛蝌急道:“伯母不要误会,堂姐没有别的意思。这次货物不是普通的货物,是月底要送进宫的。若是被人知道我们薛家弄丢了宫用的贡品,我们是要被治大不敬之罪的。”  薛姨妈呆住了,半晌道:“是贡品,我们弄丢了贡品。”说着就要坐不稳,宝钗急忙去扶住了她,安慰道:“也没有那般严重,还有半月时间,月底之前将货物凑齐了,送进宫去就可。只要没外人知道我们曾弄丢过就可。”说着,薛宝钗忽而明白了什么。薛姨妈脸色才好转些,抱着宝钗,说不出话来。  等到薛姨妈歇下了,宝钗和薛蝌并肩出去。薛蟠道:“那就依堂姐所言,先派人在暗中收购些,将货物凑齐了。”又为难道:“只怕不易,货物俱是西域的香料,香粉,还有挂毯和葡萄酒。这些东西在中原并不普及,平民用不起,只有官用和宫用。除了我们这样的皇商,就是些走私的马队小贩,要在他们手中收购足量的货物,不容易啊。”说着摇头,“又不能被别的皇商知晓,简直,唉。”  直到院门薛宝钗方幽幽开口:“蝌儿,我们家怕是叫人盯上了。”薛蝌闻言惊愕道:“这,怎么会,只是被抢了而已,说不得只是群强盗·······”  “薛家也不是第一次运货了,这条路也不知走了几十年,沿路的土匪强盗,每年都有孝敬,不会劫我们。就算是新来的,也不会挑有十几壮士护着这样的硬板子来踢。何况强盗是什么人?流民草莽,他们竟能缜密至此,挑了水路来清理痕迹,这些人真的是强盗?正如你所言,我们运的货物并非是寻常之物,他们没地销赃,换不了银子,劫去何用?”  薛蝌:“这,”  “那批货物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来威胁薛家,要么是现在,”薛宝钗面无表情的看向府外,“要么是将来。”  “对了,派人沿着那条河去下游找找看,说不得能找到什么。”  夜间  张沐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一脸无语的宝钗,“很意外?”  宝钗扶额:“不,只是不解。张大人就不能明天白天再来拜访?”白天两字咬的很重。张沐的侧重点却不在这。  “怎的不叫哥哥了?”张沐遗憾道。  薛宝钗······  “张大人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毕竟天色也不早了······”  张沐板正了脸色,正言道:“自然是有事才来的。宝钗妹妹······”  “等等,等等”薛宝钗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你喊我什么?”  “上次你唤我哥哥,礼尚往来,我也应该叫你一回妹妹。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你继续吧······”  “好的,宝钗妹妹。”张沐正色道:“薛家是不是丢了一批货?”见宝钗点头,继续道,“现在在我手里,准确的说,是在刑部衙门。”  “······?”  “还有,府上的二姑娘是拐来的吧?人贩子现在在我手里。”  “······。”  “令兄曾伙同家人殴打一冯姓公子致死······”  “他也在你手里?”薛宝钗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有。不过他死后冯家旁系过继了一个孩子记在了他的名下,现在那孩子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张沐总结道:“薛家被人盯上了。”  “张大······哥,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怀疑你就是那个人。”  张沐笑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你知道,我不会的。”  我不知道,薛宝钗很想这么说,但还是改口道:“张大哥可曾见过我家的护卫,他们可还好?”  “嗯,都还活着。有几个受了伤,不严重,精神都不错,和那群不像强盗的强盗隔着栅栏对骂的很起劲。”  “那群人真的是强盗?”  “原本是京城附近的流民,萧子昭还认识他们中的几个,是有人给了他们钱,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嘴巴挺紧的。”  “萧小公子?”  “上次离家出走的时候认识的,前几天再次出走去找他们,正好目睹了整件事情。”张沐点头:“所以他又一次离家出走失败了。”  “呃,先不说别的,这件事张大哥可以帮我保密吗?”  “我当然没问题,”张沐想了想又道:“严大人和司指挥使也不是多话的人。”  “······谁?”  “京都指挥使司裘良和京兆府尹严于律。这件案子是他们转交给刑部的。我是今天才知道的。”张沐道,“子昭劝说阻拦他们无果后,就跑去了京都指挥府找人帮忙。司裘良带了一队人马将已经两败俱伤的双方带了回去,交给了京兆府处置。你那侍卫也是忠心,见到有官兵来了,顾不得与人打斗,先将马车上薛家的标志砍了个稀烂。若不是我识得他身上的纹章,恐怕此时还不清楚这批货物究竟是谁家的。”张沐任职刑部,自然也知道若是进贡之物有个闪失,负责的皇商是要治大不敬之罪的。  薛宝钗笑笑:“那这件案子该如何办?”  “案子不算大,要看尚书大人以什么罪名定了。若是弄丢了贡品,没有按时送进宫里,或是贡品材质不佳什么的,才会被治大不敬之罪。若是丢失了又找回来了,顶多是罚些银钱,不会出岔子的。你明天支使个管事掌柜什么的,去刑部衙门签个保书,那些护卫和货物就可以带回来了。”  “多谢。玉版的事,劳烦张大哥费心,只是我还有些疑问,你可否帮我问清楚?”一句未了,看张沐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宝钗不由愣住。  “你只管说就是。”张沐笑着望着她。  “只要你开口,我定会做到。”  次日一大早,薛蝌见到宝钗身边的丫鬟吩咐账房的管事,说要去刑部取什么东西,心中很是疑惑,堂妹怎么知道货在刑部。问了灵儿,灵儿却道,“我也不晓得,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薛蝌将信将疑的点了两个亲信的一起去了刑部。去之前还特地给管事们安排好了一天的事,想着怎么着都要在那里耗到傍晚,不料进去没多久,就带着人和货顺利的出来了。那事务官一直送他出了门,口里道:“薛二爷,您可别见怪,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您不主动上门,我们也不好去跟您说。劳烦您走这一趟。”   “哪里,要不是大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能出来。多谢大人。”  “岂敢,张大人吩咐的事,我们可不敢居功。别过。”  “张大人?等一下,诶。”薛蝌看着那人走远,骚了骚脑袋,张大人,谁啊?  薛蝌回到薛府,命人将货物运回仓库清点,着了管事看着,自己进了内院和薛姨妈请安。  进去时看见二堂姐玉版在,因是自家兄弟也就不讲究许多。薛姨妈精神还好,见了薛蝌急切道:“可是将东西找回来了?”  “是。”薛蝌恭敬道。薛姨妈闻言松了一口,“万幸万幸,找回来就好。”  薛蝌行完礼,立在一旁,想起早起宝钗的传话和刑部那位事务官的话,越想越奇怪,见宝钗不在,开口相询:“大堂姐呢?”  薛姨妈道:“出去找装窗的玻璃了。”  “装窗的玻璃?”  “啊,京城冬天冷,窗纱不顶事,关着窗屋里又黑乎乎一片,宝姐儿说在京城看见过大片的玻璃,可以用来镶窗子,又亮堂,还不透风,就出去瞧了。”  “这样。”天底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思索再三,薛蝌还是问了出来:“伯母,咱们家可认识一位姓张的刑部官员?”  “张姓的官员,任职刑部,有啊。”薛姨妈道:“沐之不就是刑部的。我晓得了,定是沐之帮了我们。回头要好好谢他才是。”  “沐之?就是伯母在杭州路上遇见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还会岐黄之术呢。”  玉版忽而想到,“说起来上次我,迷路的时候,就是这位张大人帮姐姐找到我的呢。”说着羞愧的低下头。  薛姨妈道:“你不知道路,会迷路不是什么罕事。左右姑娘家也不用常出门,没关系的,以后多带几个识路的人跟着也就是了。倒是没想到沐之还帮了你,那孩子不声不响的,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玉版讶异,“姐姐不曾说过吗?不是姐姐去找张大人帮忙的吗,我还以为姐姐早说了呢。”  “我还有一事要问,”薛蝌道:“大堂姐和张大人关系如何?”  “这,他们二人并无来往,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可昨日大堂姐还不知晓货被劫走的事,今天早上却叫我去刑部取什么东子。刑部的人也说张大人早早吩咐了他们等着我来提货。这总不能说是巧合吧。”  “蝌儿,你这话什么意思,宝姐儿最是个规矩的,怎会做出和外男私下见面这样的事!”  此时,正在和张沐私下见面的宝钗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中的纸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如此看来,竟是巧合?”宝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中秋那日劫走玉版的人竟就是当年将玉版贩卖到金陵的那人贩子,怪不得玉版那般害怕。  “不然,没有破绽本身就是破绽,一件事情赶了巧,还说得过去,事事都赶巧,那就不是巧了。”张沐悠悠道。  “有人蓄意如此?”宝钗忽而想到:“那贩子可是和那些流民有牵扯?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张沐笑笑:“瞒不过你。从表面上看,他们一个是城外流民,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个是无良人贩,财迷心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对薛家下手了。”  “让他们如此做的人,若是同一人·······”  “没有若是,就是同一人。”张沐撇嘴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那头子嘴里套出来那人是谁。”  “那真是辛苦您了呢。”宝钗笑道。“那人应当是那日和我们一同在摘星楼中的人吧。”  张沐点头,“是顾阳。”  “顾阳,”薛宝钗皱眉,“顾家庄的后人,他为何要针对薛家?”  “他好像坚持认为王家才是顾家庄灭族的凶手,”张沐也皱眉,“他曾几次拜访严大人,对顾家庄一案的结果很是不满,要求严大人帮他翻案,不过都被严大人拒绝了。后来就没在提过这事。”  “然后就开始暗中进行报复,因为动不了王家,所以拿薛家开刀。”宝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是不是演义话本看多了。那这件案子?”  “尚书大人上奏了圣上,圣上的意思是,双方都有错,各打五十大板。具体判决要看尚书大人了,不过不会让你们大动筋骨就是了。”  薛宝钗·······  “冯渊的事,我知道哥哥触犯律法,大人不必有所顾忌,该如何就如何。”  “我没有顾忌。”张沐摇头道:“又不是我的案子,要什么顾忌。”  薛宝钗惊讶道:“你不是在办这件案子吗?”  “我手头的案子还没有了结。何况这样的案子还没有严重到送京提审的地步,依照惯例应该是刑部指派官员到地方审理,尚书大人又知道你们家曾于我有联系,肯定不会让我去审理的。”  薛宝钗皱眉沉思片刻,开口:“你,最近可好?”  张沐挑眉。薛宝钗道:“都说官商勾结,商人攀上当官的自然是好一阵炫耀,可这为官之人认识商家却并非什么值得说的。可是有人用此事故意为难与你?你们尚书大人可否会因此?”  张沐笑着摇头:“不会。是我说的。”  “啊?”薛宝钗疑惑的看着张沐。  “不然我为何敢和你说这许多。尚书大人待我如师如父,只可惜,罢了。不说我。倒是你要做好准备。这件案子若是要发回南京,你最好也回去。无论令妹令兄还是令堂,还是那个薛蝌,都没有你的心眼多。顾阳敢促使这件案子重申,肯定有后招。”  薛宝钗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点了点头。眼看张沐准备离去,宝钗又道:“你,以后开口说话前,多想想,别一张口就得罪人。”  张沐笑笑,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薛宝钗望着空了的门怔愣半晌,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来看。却是西米珍珠攒成的珠花,洁白可爱。不知为何,宝钗心中怅然若失。将珠花笼到袖中,对灵儿道:“可准备妥了?”灵儿点头。  “走吧,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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