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可能要到周五晚上了,争取周五到周日可以日更。之后这两周工作加上假期,争取每2-3日更,可以到关键甜部分。感谢@我根本就不怕魔法 小萌物的地雷!只能说是相当的敏锐。 飘飖兮如流风之回雪。 ——《洛神赋》 “外公,你可知道,何为无我境界?” 全国大赛开始前一周,清原带着正选们回到神奈川的道场进行密集式集训。这日傍晚入夜,真田弦右卫门依例在庭院的回廊中静坐冥思,真田弦一郎在院中练习居合斩,绘凛在廊边晃着腿,选择开口问道。 老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她,又看向院中停下动作的少年。 “许久以前,弦一郎也曾来问过我这个问题。弦一郎,你过来。”老人起身站立,沉声叫停了练习中的少年,“你们两个,各自取了打刀到道场来见我。” 弦一郎同妹妹面面相觑,总觉得是上次被抓包后相同的感觉。 “没,我可什么都没做啊。”绘凛见着他怀疑的眼神,确定地摇头,率先进了收存刀具的和室。除了家中每人所拥有的一把名刀,如今练习居合道的绘凛和弦一郎也各自配有两把训练用的锋利打刀,再另有竞技用的未开刃的打刀。既是让他们在道场见,想必是要取这未开刃的。 她的刀为黑红两色,真田少年则是黑间青蓝。 “我不过就问外公什么是无我境界而已……” “怎么不来问我……”真田弦一郎他有什么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又抓去了,若是真让他和绘凛比试……他才更是心惊胆战吧。 “我想着,运动也是相通的,并不会只有网球中有这……” 二人一路走进道馆,见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道场边缘列席的正是青学女剑部的正选们,一个二个也真兴奋地望向他们。 真田弦右卫门在中间稳坐,言简意赅地命令道,“戴护具吧。” 他老人家为何速度这么快,她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话,连回答都没有,怎么就发展成现下这场围观场景了呢? 二人只好穿的严严实实的,步入了训练场中间。 “不必多想,战斗到对方认输的地步便可以了。”真田弦右卫门继续说道。说着简单,但谁也会轻易认输啊。 只是这开始,总要些刺激才能继续下去。真田弦一郎是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清原也知道,便只蓄了五分力道上前一击唐竹…… “你们若继续这样玩闹,一会儿完了便罚你们和你们队友们都跑一晚上沿海公路。” 清原隔着面看不到旁边少女们的表情,但也不太忍心。于是乎继步上前,又是一击逆裟斩紧接,真田便横刀力架,也不敢多做出什么动作。 清原见状,既不想害队友被罚,也害怕再攻下去伤着他……毕竟他动作此刻才是因为顾及自己、全然破绽百出啊。 “来吧,哥哥。” 精钢拼出的刺耳敲击声。 他们也是有分寸,但打着打着,着拼砍之声便越发响彻,更是刺激着这战斗的节奏。但无论是绘凛还是真田少年都一样的心惊胆战。他们这力道,若是稍微砍到哪一处,尽管是未开刃的刀和厚重的护具,也怕是能青肿个十天半月的。 况且说到底,这个跟无我境界有什么关系啊? 真田弦一郎先前几年是凭借自身体素质从未输过,但到底近年不再尽力训练,在技巧上同绘凛还是差了一截,就与体力差距正好互补互消了,此刻也未占上风。 他还总想着要让着妹妹,这就让清原绘凛越战斗越有不爽了。这不爽平日里是感觉不到的,真田想让着女孩子让着妹妹,她已经很习惯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习惯。但步上这场中,拿起到,就是对手了,若是不相互认为平等,那有什么战斗的意思? 于是就在这真田少年习惯性谦让,绘凛少女越发不爽的情形下,终于将绘凛少女拖入了胜负欲的边缘。 不仅仅要赢,还得让对手力竭认输才算赢。 于是她攻击的频率越发迅速、越发多变。真田少年一防守,她便撤力再速攻;他一打开她刀,她便转体近身…… 倒也想不及原想着领悟无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初衷了。 真田弦右卫门看着,只心里默然点头,还好这方法的诉说是到位了。亲身先体验一次总比语言平述来的有效。这初次的真刀实战,且看少女能不能全心领悟出来了。 这就是这问题的答案。 无我,是一种内心的状态。 对于本就有了足够经验、足够技术的选手们,无论是哪种运动,也需得进入那专注又享受的、心无旁骛的状态。 这是边缘中的状态。似是而非,似进而退。在恐惧的边缘能克服这恐惧又依旧担忧害怕,被胜负心所支配却又无谓输赢,在担忧伤害发生的同时又必须出手去攻击,在失去自我的瞬间又未及遗忘战胜的初心。 无我,实为无有我、及无无我的须臾之间。 并非是竹刀战斗无法达到,只是这格斗的运动,若非上升到生死层面也是极难领悟到那战斗中令肾上腺素飙升的感情。只好暂且以这打刀来战斗,以对伤害亲人的畏惧来模拟那生死一线的专注,且看少女能不能接近体会这边缘的界限。 “罢了,你二人收手吧。” -*- -*- -*- -*- -*- -*- -*- -*- -*- -*- -*- -*- -*- -*- “我是第一次觉得剑道竟是这样可怕的武术。”藤冈抚抚自己的小心脏,“不过副部长果然还是帅的。” 清原在自个儿的被子里滚了两圈,她心里一烦,抱着铺盖卷就搬到客房同大家一块睡了。“我也还是第一次用真刀对战,只觉得收手时候心脏跳得快停了,要是伤到他了怎么办?” “伤到他了他们立海今年可就完了,但明明我们更担心要是伤到你了怎么办。”今日下来场上场下的女孩子心脏都不怎么好了,高桥伸手过来揉揉她的头发。 “但副部长今天,跟平时都不一样,莫名的有些……吓人。”旁边另一个二年生道出了大家不敢说的心声。 房门忽然拉开,去上卫生间两个少女进了门,“我只知道,你家哥哥此刻睡不着,又开始砍草人了。”。 清原立刻就披上衣服跑回和室去看。 “今日副部长连话都多了这么多。哎。”藤冈少女默默地趴回了被窝,“部长,你说是吧?” “欧尼酱……”她蹲在和室外面,轻手轻脚地拉开了和室的门。 门里的真田弦一郎乱着气息穿着粗气,一见是她,收了刀放回架上,步到门边低下来看她。 “你会不会……”绘凛坐在走廊这门边,心里还是慌乱的很,不知道该问他生气否还是不开心否。 “我只在气我自己。”真田弦一郎像是知道妹妹要问什么,先就回答说,“我也不该总是想着你很弱小,总是想让着你。” 他伸手拍拍绘凛的头,“其实你比我强大,心也比我坚定。”仰头又看向庭中的天空,“他们,也是。” -*- -*- -*- -*- -*- -*- -*- -*- -*- -*- -*- -*- -*- -*- 比赛开始前三天,她们回了青学恢复日常训练。到比赛开始总要有个缓和期。 结果一回去,便听着男剑部的来告诉让她们小心些,最近全国赛季每个社团入围的都有好些人来侦查,就听说前几天网球部还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 清原也发邮件问手冢,说是前两天才来了个六里丘的女孩子特地找越前龙马,显然是在打听绝招,不过他们也自有准备。 六里丘,抽签分得算是一个组,若是两校第一轮都胜了,她们便会争夺全国八强的位置。高桥和美确认后,也说,他们这学校各个社团都流行赛前侦查敌情的,更是有全校分享情报的传统。 她们每日训练时也注意着,确实也总觉得有时窗外怪怪的,有时操场上又出了些生面孔。 八月正中的盛夏天里,全国大赛终于就开始了。 第一日的赛程是前两轮的淘汰赛,32支队伍将在第一日便决出八强,再第二周再决出前两名,第三周才是冠军赛。 那日的真刀实战也不只是给清原一人的训练,她们几个少女看在眼中,心下也动容、不禁被那战斗的专注气氛所感染。 尤其是前锋和中坚的两个二年级的少女,本是自信不足出刀不定的,这次回校以后出手却越发凶狠了。而更别提高桥和美,那沉稳的身法和攻击中,更是夹杂了凌厉的锋芒。 若真说清原绘凛有什么改变……她原先便出手极致变幻迅速,却是偶尔心志游走容易落得下风;此刻即便男剑来陪练、认真的对战起来——她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心思和手法了。 赛场在东京最大剑道馆里,划分了四个大片区域作为场地,观众比原先多出许多,除了各个学校来应援的,也还有些社会人士爱好者前来观看。家里人自然都来了,除了训练中的真田少年。 早上的比赛,第一轮对北海道的龙谷中学,青学竟是轻易的取了胜。 清原虽是主将,在这场全无上场的必要,从前锋到中坚的比赛,竟打出了6-2的大差距。等到身为副将的高桥部长开始比赛后,选择的也是以保存实力未目的防守反击。高桥却竟然阴差阳错地打出了面返胴,格挡反击击胴的难度技巧。 清原当然深知四下里今后的对手都在周围看着,不能此刻让她们观察到青学的真正实力,便迅速以一击面,一击假面实扫击小手结束了比赛。 成为了第一轮最快完成比赛的学校。 她们回看台观战,这一组第一轮胜的确实是六里丘,便确将成为她们下午的对手。她们在看天上看着,对方出手确实也胸有成竹如明大局。这样先前传说的擅长侦查也不是极为可能的。高桥于是在开会中便鼓励了几个少女千万不用害怕。 尤其是前锋和次锋少女,不需要管输赢,只管把气势打出来,让她们摸不着是否资料可信。 “击打的部位,给我大声吼出来,打不中没关系,声音嘶了回来润喉糖都算公费。” 高桥和美,为了鼓励大家也算是……一本正经地在说笑。 也多亏了第一场的比赛如此顺利,至少她们要像圣鲁道夫当时那样采取什么心理攻势是再行不通的。 前锋的少女比起中坚的藤冈更外向活泼些,蹦跶上场后,迅速发起攻势,跳打击面,气势很是慑人。对方的前锋一发未登先,竟傻傻吃了一击未曾反应。红方的小旗子却已举起,“红方,一本。” 第二击却叫对方有了准备,少女上前档刀、刺喉,对方一个前举剑,击中少女的小手。“白方一本。”最后一击少女连着两次上前踩步大喊着面,却也不实在击中,只是看着气势已是将对方逼退到了边线,趁着不稳时,扫击继续击面。 “红方一本,青学,2-1。” 男剑部全体来的应援团在上面高呼着,甚至唱着歌,这是个不错的开端。足以让对方的安排好再周密的应对,有所动摇。 次锋的三年生依然是气势上场。对方似乎识破了她们无论如何也要撑气势的战法,开始持久战。本就研究了她们弱点,便在这一长段时间中慢慢拖延来针对攻击了她不善防御的胴部。 轮到藤冈时,大家也着实捏一把汗。本来将这少女放在中坚就有些为难她了,中坚的压力在团队赛中极大。藤冈少女虽时不时总心虚失神,但既有像高桥的利落,又像清原的奇巧。 只要她能在像压制次锋那样的针对性攻势下挺住、能战胜这中坚的犀利压力……下一年的青学的主将便自然是她,那是最好的。 这样想着,清原也十分感激真田老人安排的那一场让人热血沸腾的观战。 “白方,一本。”思索之间,藤冈少女极快地被对方中坚一击迅速的唐竹击面破了重心,摔倒在地。 藤冈少女怒了,不算不算,她没准备好呢!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快攻。 “呀!”她从地上迅速爬起来,站好架势,稳了不到一秒,迅速跳起打面,一招未中,落下后自下而上的逆风再击小手。“红方,一本。” 这以后,少女便无心担忧什么弱不弱点的,坚定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左切击手一横刀刺喉,脚步前后变换着,最后蹲下防守的跳击后再次唐竹打面。 “红方,一本。青学,5-4。” 若是剑道真有无我境界,恐怕青学的众人当中,高桥和美才是最接近这界限之人。她是多么享受这场上几分钟的战斗,从无杂心可言,除了……除了那次高桥和清原在赛前发生矛盾的对战。高桥和美要不是给气的,也不至于连输那么多场。 但对方的副将运用起来也同前面的人不是一个级别,高桥的种种防守回击,都被预判一般的被反过来防守回击了。时间分秒过去,难舍难分竟没有一分决出。 但只这是无法满足高桥和美的。已经走到全国赛场上,才不会甘心将胜负只交于清原。赛前也许她会如此想,可此时,高桥和美的眼中精光里,全是对方眼中的动向——赛前侦查,还不如在战斗中找对方的破绽。持心纯正,方为大成。 清目跃锋拂面过,回转刃山摆六合。 “红方,一本。青学,6-4。” 胜券已经在握,但六里丘怎么是要同她们最后拼个2-0再等加赛的。大将之战,终于来临。六里丘的主将,在前两年的全国个人赛中也算是排的上位次的选手,若说名次比清原绘凛也还是高上许多。 她一上来,便体会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深刻研究。 清原绘凛不喜欢劈砍,这连她自己都没有专门注意过。但要说起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知道且利用到封住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逆裟斩和横切……还是根源于先前在网球部的那次联合训练。 六里丘一行本是去侦查网球队的,却偷拍下了她和菊丸等人练习以竹刀回球的场景。也亏得是她的击球准确,那不同刀法击打的发球,都规规矩矩地躺在同一个地方——以横切劈过的,全集在隔壁球场;以逆裟斩劈过的,全弹跳到后方;以切上回击的,全飞跃到球网边缘;以唐竹迎击的,几乎为零。 清原当然都不知道,他们拍了照算了概率,全部都共享给六里丘的剑道部。 她当然迅速地发觉,自己的各处回击都被对方了了先机,各处埋伏都被对方破解。 她盯着对方主将那面中锋利的眼神,轻轻一笑,弯起嘴角。 本就不指望这手上的迎击能够真的打败你们……她稳住半身,开始靠着步伐调整着防守和进攻的节奏。 一招唐竹劈砍不急,撤刀后踮,回风之势,唐竹相迎。 但对方大将却即刻就并未如料想的攻上,而是格挡之态一动不动,就像是知道她这二段的唐竹将来一样。便在她重心全力压于格挡的刀上后,再反弹跳回隔开距离的同时,对方一扫击直冲她的喉颈。 想是六里丘看遍了她们先前的比赛,又在青学打探,终于想着了方法克制了她的回风。 呵,想克制。 回风二字,是她给父亲教授此式时所新取的名字,来源于她刚去博物馆所见到洛神赋图的感思。父亲那二式的共起,清雅身姿正是让清原想到了那句飘飖兮如流风之回雪。 可那反足再劈之势,当然以拆拼出来的回风二字形容更为贴切,当然也是因为跟着还有后势更为相切的‘流雪’。 那横切竹刀的尖梢拂过她颈前的那一瞬,回风反足位于后方的脚反弹踮起,却并未直接发力冲向前方。 随着清原头颈向后弯下平腰,后足向着右侧方推弹而起,前足顺势旋转了半个圆周,那撤刀紧握的双手提起,左切上击小手;半秒之间,左手为支点、右手反手相握,以右稚回击面。 “红方,一本。” 回风为步法续而劈砍主力道,而这细密又千百绕回的攻势“流雪”为身法续而挂切主不测,可不是如漫天雪花飞舞,是更恰当的名字? -*- -*- -*- -*- -*- -*- -*- -*- -*- -*- -*- -*- -*- -*- “无面妖精,她真是个妖精!” “啊。这就是那个无面妖精啊。” “恭喜你,我们的主将。”高桥和美环视了一圈周围这喧嚣,“上次那个仰慕者看来好事地给你取了个外号,这下你可出名了。” “你说的没错。”清原绘凛点点头,“这名字确实很地味……只是妖精也就罢了。” “妖精,这下咱们给校史添多大一笔,八强了啊。” 她抬头望向观众席的家人们,他们皆笑着迎接她。人群里一抹出众明亮的身影直直盯向她,却在她注视的一瞬间转身离去。 那是若林光。 她当时心里还没作他想,若林光出现此处在正常不过,总是后面个人赛极可能会遇见的对手。 可是在半个小时后收到手冢国光发来的祝贺邮件时,清原绘凛却是心中五味杂陈了。 他知道的这么快……莫不是若林光告诉他的? 若林光上次说不着急拒绝……莫不是手冢国光现在还没有拒绝……莫不是,答应了? 噢,清原绘凛,跟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