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爱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贯于生命，而是贯于爱。　　——尼采　　　　后来他们去路边便利店买了瓶酱油，冷静了一下。一直到后来两人走到手冢家里，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清原绘凛当然没功夫观察到，脸红的可不止她一人。她就连听着路上手冢唯一对店员说一句‘多谢’都能酥红了脸转身往店门上撞。　　　　开门的是手冢彩菜，进门以后是不同于二人之间的寂静的热闹气氛。清原赶紧离了手冢身边随她进门，脸色立刻正常。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餐桌，那桌上摆着电烤炉和肉类，边上还有枚小蛋糕。　　“快来快来~国光肯定没跟你说是给他补过生日吧？啊16岁生日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嘛今年生日是第一次不在家，妈妈我好难过。”说着说着假装擦了一下眼睛，将静止在侧的手冢赶上楼去换衣服。　　清原没敢抬头，顺眼看向他下颌回答手冢彩菜道，“还真没说。”　　“咳……”手冢径直往里走，轻掩了一下嘴角。　　“哦~别理他，这孩子其实很开心呢。”手冢彩菜一边认真观察了儿子的侧脸，一边笑着请她去叫爷爷出来。　　　　手冢换了一身深茶色套头针织衫下楼来，褪去平日里严肃的样子。她迟迟不敢聚焦他下颌以上的部位，因此将他穿什么衣服看得个仔仔细细。　　毕竟他穿着都好看。　　他手里还整齐搭着另一件，朝她走来将衣服递过，“给，烤肉容易脏。”　　“唔，谢了。”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手冢国光走去帮母亲摆桌子，手冢彩菜看了一眼淡定步来的儿子，眼神在他和少女间徘徊，欣慰地跟爸爸感叹道，“呀，国光也懂得照顾人了。”然后她转过来玩笑般地对儿子戏道，“对绘凛这么好是想要追人家吗？”　　　　“恩。”　　　　清原绘凛在卫生间里套上长到能作裙子的针织衫，发现跟他的那件是同款不同色的，连忙往脸上拍了拍水。　　　　回到餐厅以后，见一家老小都安安静静地看着手冢国光。　　　　“阿姨？？？”她走去手冢彩菜身边迟疑地唤道。　　　　一家老小都安安静静地看向了她。　　　　“咳……国光，学校如何了？”老人家先出声问道，随后手冢国晴开始让儿子递酱油，手冢彩菜招呼绘凛坐下然后开始往炉子上放生肉。　　“一切都好。”　　“恩。你刚回高中部也许会觉得陌生，有问题不要怕向绘凛请教。”手冢先生嘱咐着，朝着少女拜托样子地点点头。　　他才不陌生。回校第一天校园里三个年级都闹得风风雨雨的。她点头，收回目光对着手冢侧头一瞥。这眼神落在手冢彩菜眼里，便立即被注意到了，就如往年每出状况时候少女那欲言难言的熟悉眼神，便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在学校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母亲。”他最后落座，见清原没看他，解释道，“有一点误会。”　　　　夜里，全屋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手冢国光解开那层柔软的丝绒裹布，一只青色的翻口杯静静立着。表面混着翠青和绿玉颜色釉质在台灯光照里泛着星辉。他翻到杯底，上面有濑鹤的印章，还刻着些别的什么。他摩挲着杯底的两个浅浅的阳刻的花体字母，对着台灯的光看清楚了。T.K。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对此有所在意。　　Tezuka Kunimitsu，　　或者还是,　　Tzeuka and Kiyohara。　　　　清原绘凛折腾了许久才睡着，她一会儿埋进枕头里、一会儿开电脑查着原先的邮件、一会儿又进淋浴间冲着水傻笑。　　三更睡着，一觉却平稳到天亮。　　这样的平稳当然只持续到了学校。学校里整整三个年级都在讨论昨日手冢国光送校花回家的故事。发展的更甚的是，今天有心人挖掘出立花真夏第一回没去三年级路遇蓝泽望了。　　他昨日说有误会，算是跟她解释的吗？　　她一日走着神也没看他。旁边下课就要离开去拍摄的八木玲子过来敲她的头，以为她是在意当下的传言。　　“我不在意，放心。”她说，眼看着八木玲子一边摇头一边离开。　　　　社团活动都是隔日的，昨日在美术部，今日便在剑道部里训练。好在是这里，训练途中便没有人窃窃私语，唯有高桥和美在她身边欲言又止晃了好几圈，弄得二人都被罚留下来整理场地。　　　　收完出去后她们就在体育馆门口见到了手冢国光。　　　　高桥和美极度高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非常自然地告辞走掉了。　　　　“在等我？”　　　　“恩。”他伸手自然接过她极重的护具，不由露了一眼佩服的神情，“回家吗？”　　　　天色已晚，人已少却并非没有人。他们一路同行出校，不断被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想着，校园传闻明日一定会更精彩。可原先在国中的时候不是没同路回家吧，淡定淡定也就过去了，大家也不会误会的。　　她忽然意识到，如今这可真不是‘误会’了。　　　　尽管从前二人话也不多，却也没出现过此番回家路上这样安静的情况。这可从昨日都已经安静到了现在。　　　　“觉得困扰吗？”　　　　“啊恩……”她在思考如何开口时候，手冢先出口问她，于是少女下意识地表达自己在困惑。　　　　“对不起。”　　　　不是寻常的‘抱歉’，而是正式道歉的言语，清原绘凛停下脚步，皱眉看过去。少年几个意思？难道是要说昨天是个意外？……轻薄于她所以对不起？　　　　“为什么？”　　　　“擅自就这样，应该先征求你的同意的。”他认真的说。　　　　于是少女觉得她刚才的胡思乱想简直高看了手冢国光的恋爱商。　　　　是恋爱啊。　　　　“噗……”清原绘凛看着眼前态度端正的手冢，脑补出一句台词，强忍着笑意问道，“手冢国光，你说你征求我什么的同意？”　　　　“我……”他脸上神色少有地动摇了，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回答道，“应该先询问是否可以……　　……吻你。”　　　　这漫长的停顿斟酌后，酥至耳心的尾句，使得一股热血腾地醉上心口。哦清原绘凛，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好。”她抿了抿唇，不再压制笑意，答道，“我同意了。”　　　　手冢终于发现她的笑容已藏许久，无奈地唤了她一声“清原”，便随着唇角荡漾开的幅度同她相视悦目。 　　　　他右手里拎着她的护具袋，左手里牵着她。走过学校附近的小道，走过车马川流的商业街，走过流光夕照的堤坝。这一起走过一万遍的回家路，今日起始就不同了啊。　　　　她从侧面望过，接下来怎么办呢？恋爱是不是得确定关系呢？恋人……在一起会做些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吗？也、也不至于……总是要像昨日那样吧……清原想着想着，空着的手捂上脸，唔这夕阳真刺眼，真刺眼。　　　　“清原……” “清原……”　　　　“绘凛。”　　　　她眼神猛地聚焦，跟着对方的速度停下了脚步，意识到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恩……？”　　　　“我想到还有一件事得征求你的同意。”　　　　“？？”　　　　“是否可以和我……交往？”　　　　在高楼环绕的河堤边，在细细淌过的水流边，在不远处轰隆而过的电车边，年轻的男子和年轻的女子，就在他们面前火红的夕阳下，不知如何互诉心意，不知心意实为何物，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透过那通红的脸点动，便可认定二人相同的心意。然后，静静地携手走向回家的路。　　　　“吶，所以昨天是你先动的手了吧。”　　　　“你还在介意伦敦那时的话啊……”　　　　“因为我不是故意要动手的呀。”　　　　“我是。”　　　　“……可是你……就是啊。”　　　　她的脚真疼。　　　　还是希望这路一直长长的走不完。　　　　而路的尽头，在自己家公寓的楼下。　　　　怎么有一只立花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