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感想吗?” “怎么又是这句话。”我嚼着爆米花口齿不清。 池昭笑了笑。 “因为这些故事,都是真实故事改编。” 我一开始没明白,心想改编的多了,我还经常把二元界里的故事拿出来用,后来看她的表情不对,才恍然过来,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 真实情况改编。来自真实故事,剧本是“谢尔丽”执笔。 莫相离怎样才能知道真实故事呢?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我们所谓的“三元界”中。 我走进岁之迢的办公室时,着实有点被吓到了。 岁之迢的办公室的装潢本来是非常符合他个人气质的。 不大的办公室,坐北朝南,窗户明亮。对着窗户的书桌和旁边的立柜是一个整体,左手边六层书架,挤得满满当当,林林总总大概有五百本,右边是衣柜,木柜门,形式简洁厚重。 地毯是长长的白绒,厚过脚腕,岁之迢坐在同样是黄花梨木的木椅上。 但今天不一样。 他把米色的窗帘放了下来。 窗帘最初是为了装饰,并不完全遮光,颜色相当温和,想不到拉下后居然透着一股可怖的暗红色。 岁之迢没有回头,我借着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了一下窗帘,发现上面有着薄薄的奇怪涂层,大概就是这东西让红光透进来的。 “好看吗?” 那个声音温和地问。 木椅无法转动,所以岁之迢只是侧了半个身子过来。 他仍是不久前更换的少年身体,面容清秀,眉目和善,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血红色的光幕从他脸的一侧照过来,少年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搭在靠椅背上。 我问:“你们他妈到底在搞什么?” “我没有搞什么。” “你是怎么让我的感觉回来的?” 岁之迢笑了笑。 “让它们回来的是你自己。”他巧妙地回答道,“难道这样不好吗?” 我想打人了。 妈的,就知道是岁之迢。 “那莫相离的事呢?” 银白色的平板伸了过来。 “为什么不查一查呢?” “查什么?” 递着平板的手上,那几根血管在光幕下越发不祥。 “《破晓之前》的原型。弗丽嘉·奥斯维辛。” 答案是,没有相关资料。 我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结果却被三两句话打发,茫然地被按在沙发上。 岁之迢没有责怪的意思,相反,他塞了一杯参茶在我手里。苦涩的药味蔓延开来,我抿了一口。 是甜的。 “你很久没叫我老师了。” 对。 自从岁之迢变得年轻,我就再也没有叫过他老师。 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思维又被岁之迢带偏了,重点全放在为什么不再叫岁之迢老师上。在我眼里,那个被我叫做老师的岁之迢一直都是清矍而衰老的,眼神温和,和气地笑着。 大概只是这张脸,只能让我联想到那个自称“五爷”,意气风发的少年。 但是那个眼神的期许意味如此重,岁之迢每次坑我之前就会露出这种眼神,这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于是某种熟悉的感觉又渐渐倒灌回来。 老猥琐。不要脸。心机婊。 我默默扎了十几个小人。 活到岁之迢这个分上,他已经不需要再亲自去干什么了,事儿都是手底下的人干完的,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把控大方向,做一些前瞻性的决策。因为只有这个活儿谁都做不来,谁都没有那么丰富的人生经验和阅历,也没像他能活那么长还不得老年痴呆和帕金森。所以每天他就是种花逗鸟画画泡茶,偶尔扯个我们这样的小辈过来谈人生。 比如现在,我就被他三忽悠两忽悠从兴师问罪的受害人忽悠成了人生困顿茫然继续帮助的小辈。 “为什么要让他们回来?” 我率先开了话茬。 岁之迢反问:“不好吗?” 你要是不知道我现在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管你叫爸爸。 我瞪着某老年人。 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比我还年轻的老年人举起手中的茶杯点头致意。 我气个倒仰。 “那你为什么要变年轻?梅开二度,老树开花?” “这样不好吗?” 老树开花的岁之迢继续微笑反问。 和蔼的样子韩红看见都想打人。 我感觉心里那么一团火烧得正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参茶还在手上,有几味东西我还是能喝出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垃圾壳子什么时候有生理期,岁之迢却次次都能推得正好。 这就是这老头……这个人最讨厌的地方。 他把所有对你的好都表现在“我做的事是为了你好但是正是为了你好所以你不应该知道”,以及“我悄悄地为你做了一些事但我完全不想你毫无所觉所以我展开几个细节以便你发现然后眼泪汪汪地来感谢我”上。 运筹帷幄,把控心态到了极致。 双管齐下,谁会拒绝? 于是果然就听岁之迢叹了一口气。 “你总会知道的。” 我放下茶杯,起身欲走。 岁之迢没有阻拦,只是在后面缓和地说着。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感情牌。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聪明的姑娘总会得到她想要的……” 甚至不用我问出“如果得不到”,他就又饱含深意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如果得不到……” “我们这样一把年纪的老头,最喜欢多管闲事了。” 结果果然还是一句有用的都没透露出来。 我撇了撇嘴,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