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萨尔斯莱曼最初的设定里,陈烙有个哥哥。 被弃用的也从未被陈烙提起过的哥哥又去了哪里呢? 从2086年回到2054,短暂的设想一下吧。 2054。季夏。室外温度零下三十摄氏度,难得的暖和天气。 陈锐从休眠仓里站起来的时候,路灯的光已经亮起来了。每天早上七点整所有的路灯都会亮起,以示白天。 斜对面的那家四合院已经亮起灯了。他瞥了一眼窗外,灯的影子里有个身材算得上娇小的姑娘,侧对着窗户,叼着一根皮筋,等身后的女人为她梳头。陈锐算了算时间,对面的姑娘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过来。 二十分钟,一分不差。 陈烙推开了门,似笑非笑地靠在墙上挑了挑眉。她永远是这个样子的,莫相离面前的小可爱,其他人认识的叛逆期精神病。莫相离喜欢把她打扮的很漂亮,白色制式长裙上缀着光亮的红丝带,头发柔软顺直,脸上干干净净,皮肤里都带着点香味。而陈烙本人则通常毫无意见地乐得顺从,哪怕这身搭配和她气质简直是两个极端。 “陈锐——”她拖长调子,“我们今天去哪里?” 陈锐满意地摸摸她的头,被陈烙不耐烦地打开。他不怎么在意,倒有些满意地道:“拳击练的不错?” 手劲大了不少。 陈烙嫌弃地撇开脸,手却没闲着,一把揪过他的胳膊:“走走走去看活体解剖啊。” 那语气像是要去看新开的游乐园。 于是陈锐笑了笑,好脾气地跟上她的脚步,半弯着腰问:“想不想去看游乐园?” 凉迟没有游乐园,想看得去内陆,而内陆此时哀鸿遍野,整个外面的世界加起来人数还不到凉迟的克隆人的两倍。 白裙子的姑娘摸了摸下巴,吊儿郎当地问:“哦?哪个小情人给你开的特权让你进时空裂缝?” 眼角挑着,很是漫不经心。 陈家这一脉的死妹控大概是有根源的,陈锐眼里陈烙不管怎么二百五八万都可爱的不是一点半点,而陈烙本人则是看见白净细嫩的小姑娘就走不动路,非要逗一逗才肯挪步。 “我自己。”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少废话,去不去看?” 陈烙想了两秒,脸上很无趣地摇了摇头。 “不去,无聊。” 最后还是去了。 陈烙比他还兴奋,拉着他坐完了所有的娱乐项目,过山车跳楼机飞船甚至旋转木马这种幼稚又可笑的东西,陈烙在前面一马当先地排队,不要脸地凭借身材优势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他跟在后面一个一个交钱。 陈烙当然没去玩鬼屋,她胆子不大,怕鬼。当然,大概也有如果被吓在他面前会显得很丢脸的原因在里面。 陈锐一个人去的。所以小姑娘不知道里面没有鬼,只有一个岁之迢,中年人国字脸的外形,温和勇毅,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他们准备把你送进去试试水。” 岁之迢这么说。 “那条裂缝。能拖几年是几年。” “好。”他说。 “过两天我手底下那群疯子要做个实验,如果被实验者没有克隆人,就会从他们身上割肉。陈烙在名单里,所以记得留一点组织在这里,胳膊上的最好。” “没问题。”他说。 他短暂想到亲情大概比任何东西都要病态,只要你们血脉相连,看到那张脸,你就想为了她付出一切。 哪怕你们只是互为克隆。 清醒着被割掉一块肉或者是再也没有未来,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沉睡都做的很心甘情愿。 然后他又问:“你觉得小四儿会哭吗?” 他是一,二和三都没活过百天,陈烙是四,正在孕育的是六,五在人造子宫里就被吸收成为了六的养分。 如果小四儿知道了,她会哭吗? 如果六知道有五,她会哭吗? 岁之迢的眼睛里有一点很温和的神色。 “六叫陈茉。用了一部分你的基因。她甚至可以算作你的半个女儿,你和陈烙的半个女儿。” 真恶心。 他想。 为什么会这么恶心呢。 “我们会确保小四存储器里关于你的部分被彻底修改。并且她会成功地杀死那些人,没有人可以阻拦她。” 陈锐笑了。 “她的计划里有叶归。你最得意的门生要被她算进去,然后那群疯子才会相信她——你舍得吗?” 岁之迢平静地说:“小四儿才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陈锐勾勾嘴角,感觉自己脸部的血液又逐渐回到了它该待的地方。 “那就让她永远是你得意的门生吧。” 他迈步走向鬼屋的出口。 那里零零碎碎地点缀着一串小彩灯,显现出违和的温暖。 他走到陈烙可以看见的拐角之前,突然开了口。 “他们会以死赎罪。” “那是为了多数人能活下去。”岁之迢笑笑,“为了三元界。” “你呢?” “送一个人去死,我就会以类似的死法死一次。”岁之迢回答,“但你说的没错。” “我一直在罪孽里。” 陈烙在门外等他,一看到他就嫌弃地开口抱怨:“我等了你好久。” 陈锐笑着看她:“不说那个了……说起来,小四还没有叫过我哥哥吧?” “陈锐。”她撇了撇嘴,“想得美。” “哥哥会很难过的。” “接着演。” “噗……小四,问你个问题。” “有屁就放。” “女孩子家可不能这样。这么问吧,如果哥哥有一天需要被你忘记,你得被删掉或者修改所有关于我的事情……你怎么办呢?” “你是被我记在脑子里的谢谢。而且改完就忘了啊,你是不是傻。” “改之前呢?” 陈烙的眼神就有点飘忽。她几乎是有些慌忙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灯火辉煌的游乐场大门,然后回答:“大概会……有点难过。” “或者非常难过。” 她沉默了两秒,接着说:“一定会很难过的吧……而且非常可行,因为人脑是会忘的,如果我删除了储存器里关于你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可能就会不记得你的样子和说过的话,包括性格什么的,而且他们正在开发电刺激植入记忆,到最后,我可能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陈锐笑了一下,摩挲着手指。 他听见自己问:“你会哭吗?” “你再问这种问题我就要打你了。” “所以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我不会回来的话……” 他转过头摸了摸妹妹的发顶,难得地没有被她拍开。 “顺手让他们把别的让你感到难过的事情也删了,然后不要反抗,任由他们修改吧。” “我总有一天会把那群人都搞死。我要清洗出一个很好的研究所,我要拯救世界……好中二的台词。陈锐,你相信我吗?” “相信。” 他说。 哪怕有岁之迢在。 妹妹松开他的手,往无端崖跑去。他抬起头,看到对岸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陈烙在夜里有些过分苍白的脸。 他在后面嘱咐到:“慢一点。” 陈烙停下脚步侧着脸看了一眼他,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然后纵身一跳。 可她的倒影还留在无端崖对面,微笑地看着他。 “行不得也。” 那个影子做着口型。 “哥哥。” 他低下头,迈了一步。 无端崖将他吞噬在一片波纹当中。 ①鹧鸪的叫声,古代人将其描述为“行不得也,哥哥” 其实人家明明是咕咕咕咕——咕咕xd ②陈锐的名字来源于我的笔名,笑哭。MrCR,陈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