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坦早就是我们的成员。” “嗯。” “你会让他变得软弱。” “嗯?” “损害全体的不利因素,节点上多出来的弱点。你难道没有自觉吗?” “还真没有。”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呆在飞坦身边,但现在不行了。立即离开,否则我会帮你离开。” 我轻轻地用指甲有节奏地敲着玻璃杯,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自称是飞坦的同伴,却丝毫不了解他的性子呢。我如果是弱点的话……” “没有意义。” “什么?” “库洛洛说过,也许是念能力,也许是飞坦一时兴起。但不证明给我们看的话,不管是怎样的推测,都没有意义。” 派克在烛光下注视着我。吃饱喝足的窝金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倚在门上。 我叹口气:“飞坦的背书不够吗。” 没人说话,就连小黑都沉默以对。想必他这个背书也做得很不坚决,毕竟我捕食从来都避着他。 证明?给他们看? 我又把兜帽往下拉了拉。怎么可能。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流星街?” “计划是一年以后。” “挑选合适的念能力者。如果我能带着他的头回来,就足以证明了吧?” “窝金怎么样?” “……请不要开玩笑。” “玩笑?其他人的话,你要怎样证明那是你的实力?” “这和人选无关。”我烦躁地咬着拇指指节,“不管是对战者还是旁观者,不能有人活着。绝对不行!” 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虽然两年间从未遇见过同类,但喰种的身份,怎么可能主动暴露给人看? 玛琪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没有库洛洛的邀请的话,必须我们半数以上承认你才行。” 我轻轻出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从椅子上滑下来:“是啊……那就没办法了。” “再见啦小黑~” “我在外面的世界等着你哦。” 他身形一晃挡在我的面前:“你至少可以告诉我呀。来交换秘密吧,莉莲。” “我……很抱歉。飞坦。” “如果需要继续相处下去,我绝对不可能再瞒着你。” “但是既然要分开了,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真的,很抱歉。” 我尽量不去看小黑的眼睛,绕过他径直走掉了。 大门打开又合上,大厅里余下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派克最先开口:“我倒没想到她这么爽快。” 飞坦心情差到极点,平常就低哑的声音压抑得像是毒蛇吐芯的嘶嘶声,眼神恨不得把桌子戳破:“你以为她会缠着我?!是那种垃圾的话——” 他咬牙切齿地把矛头移向看热闹的窝金:“喂,来打一场!” 窝金兴奋地呦呵一声,率先冲到外面去了。 待两人走远以后,派克抬头看着二楼的玛琪:“她妥协了。那最后一步?” “已经发动了就无法停下来。离开只是表明不在掌控之中而已,库洛洛的意思是意外因素彻底消灭。”玛琪的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派克,你总是心软。” 派克不说话了。 烛光静静地跃动着,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也吸引着扑火的飞蛾。 ---------------------------------- 我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段路。 今天依然看不见月亮,黑得像泡进了墨汁里。我睁开赫眼,在残破的街道间轻巧地穿行着。 没有安排,毫无头绪。时间仿佛刷地回到了两年前,下一秒西索就会从垃圾堆里冲出来似的。 嗯……该怎么办呢? 不能暴露实力的情况下,要怎么出去? 我辨别一下位置,发现这里离中心街区蛮近的,心血来潮想去西索的房子那边看看。 说起来,那个西索反而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呢……能再放开和他打一架就好了。心情好差。 调整方向全速往目的地冲去,喰种化带来的力量在身体里一阵阵涌动,耳边的夜风呼呼作响。漫不经心地握握拳,RC细胞狂飙所带来的,那种仿佛能扫平一切的兴奋感,让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好无聊——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总是揣测实力然后一味压倒性地捕杀,未免也太无趣了—— 在教堂里受的闷气把喰种残忍好杀的天性全都激了出来,我从来就不是慈爱包容的那种类型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带着满足的笑容猛然停了下来。 “运气真好啊,想什么来什么。” 我像是呼唤友人一样开心地咯咯笑着,几乎克制不住放出赫子来:“呐,你们不出来吗?是不是怕实力太差劲了让我失望?” “没关系的呀,我保证一视同仁,至少今天晚上——” “给予你们,平等的安眠。” 猎物终于按捺不住,狺狺吠叫着冲了出来。 我的赫子是蓝色的,那种一点都不温柔纯粹的蓝色,让人联想到沉寂无光的深海、眼镜蛇不经意展露的毒牙和淬火的刀锋。金木说这颜色很美,所以我也这么觉得。 穿刺,劈砍,切割。 粘稠炽热的红雨。 “你们挑的位置很好,周围没人呢。对二区很熟悉?” 我兴奋地轻轻咬着食指第二节关节,赫子像热刀切开黄油一样分开一具抽搐的肉体,血液流了一地,像一副用色大胆的抽象画涂抹在破旧的黑色街道上。 惨叫声缓缓消散,我从浓厚的血腥味里把意识不情愿地拉回来,有点失望:“啊,没人了?” “我还没玩够呢。” 贪婪地深呼吸深呼吸,从鲜甜的空气里揪出一丝端倪,兴奋地击掌:“你藏在这里呀!”随手扯下一块零食塞到嘴里,我循着愈发浓郁的气味蹦蹦跳跳地走过去:“要来找你了哦~” 鲁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浑浑噩噩地盯着铺满尸块的街道。他极言货物之美才说动拍卖场派出来的人——甚至连稍作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不过片刻时间便已被屠戮殆尽。 他们最后一秒的情绪凝固在灰白的脸上,无可言说的惊恐与震怖,仿佛一块镜子恍惚间映出了他自己的脸。 “怪……怪物……”声带僵硬得失去了作用,他无声地嗫嚅着,努力操控着不受控制的肢体拼命往后退。 那个他一开始以为是天使的孩子,取下了兜帽——他想起来那时她就带着这帽子,他贪婪地畅想那淡金色的发丝全部流泻出来,像外界的阳光,鬓边松松簪一朵蓝花。现在金色间杂着红色似乎也很美,可他却欣赏不了了。 她刚从血池里爬出似的,享受地舔舐着顺着手肘留下的血液,淡色的唇被染得鲜艳极了:“为什么躲在这里,不和你的同伴一起战斗吗?” “怪、怪物……救命……” “啧。为什么跟着我?我今天晚上才到二区。”怎么看也不像库洛洛派出来的。 “咯咯……咯……求求你,我什么也不知道……”鲁扎拼命从嗓子里挤出话来,却还盖不过牙齿打颤的声音。 无趣的哈了一声,将赫子轻柔地缠上他的颈部:“真无聊。” 他崩溃地躲避着那死神的镰刀,涕泪横流地哀嚎:“别杀我!!!拍卖场、我告诉你拍卖场的消息!” ………… “唔……明白了。原来流星街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轻轻摸着自己的脸:“该说不胜荣幸吗?” 形容猥琐的男人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下湿了一大片。 “从名叫娜娜子的女人那里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你的路线卡得很准。”沸腾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我主动把赫子散去,给他减少一点压力感,“看来她也是库洛洛的棋。这种一言不合斩尽杀绝的作风,我喜欢。”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想把之前所受的惊吓都发泄出去:“都是那个婊/子,把我当枪使……大人,我带去你去——” “不用。拍卖场,拍卖会……”我托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鲁扎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在往上冒凉气:“大人求求你,我我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 “拍卖会的客人都来自流星街内部吗?” “…啊?哦哦,不,不是,每年都有很大一部分爱好者专门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毕竟流星街东西更全,放得也更开。” “我就说嘛!”高兴地一击掌,“那他们的拍品肯定要带走喽!” 鲁扎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嗫嚅着:“您的意思是?” “安啦安啦,”我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他浑身一抖,“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因为下一步你对我来说,很有用处。” ---------------------------- 穿着黑西装的主管满意地从侧门里走出来:“这次的货不错!难得你小子也有不看走眼的时候。” 鲁扎战战兢兢地坐在会客室里,屁股虚虚挨着沙发:“啊,啊哈。那我的钱呢,我该走了,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要办…” “别那么着急嘛,”大腹便便的主管脸上微笑弧度不变,伸手从侍者手里接过一个袋子,“你点一下数,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 鲁扎弹起来一把抢过那个钱袋:“不用了!我真的该——” 下一秒他的头颅飞起,鲜血喷溅,脸上却还残留着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兴奋和狂喜。 主管依旧挂着迎来送往的热络笑容,慢条斯理地把短刀擦净滑回袖子里:“抓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能把整个小队都耗干净,还跑回来找我要钱,果然是个白痴。看着货不错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好了。” 一旁的侍应生开始轻车熟路地收拾残局。他唤过一个:“让人把刚送来的货好好打理一下,要最专业的来!可千万不能损害那种特殊的气质,简直像瓷制的安琪儿一样……噢噢她绝对会很受欢迎的!!!” 鲜血咕滋咕滋地喷洒着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了,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静静躺在侧室床上的孩子,嘴角勾起了一个诡计得逞的恶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