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高中生放暑假的时间，不用上课不用早起。隶属地中海气候的美国西海岸，阳光灿烂，公路蜿蜒充盈自由的光彩，海浪浮出清澈的湛蓝。阿尔托莉雅在这里度过了近乎半个暑假。　　　　其实也只有四个星期而已。阿尔托莉雅坐在草坪上用笔记本写家庭作业。头顶梧桐树的树叶茂密如新，细碎阳光从枝丫间筛落，遗漏的斑驳，天空湛蓝无垠，繁华的城市远在数里之外，小镇的清晨安静得只能听到对街布朗先生用大剪刀整理树丛的声音。　　　　摩根勒菲从别墅里出来，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重要的聚会，但阿尔托莉雅知道她今天根本没有特别的行程。姐妹俩象征性地简单互相问候了一句便各忙各的。为避免再度遇上尴尬的时刻，阿尔托莉雅戴上耳机故意将声音调到最大。Zedd的电音让她微微挑眉。　　　　直到史密斯太太路过庭院前，隔着崭新的篱笆墙向她问好。这位邻居十分友好，在上周送给他们一篮新鲜的时蔬时果，父亲用它们做了两顿丰盛精致的素食晚餐。阿尔托莉雅摘掉耳机，一如既往地微笑道：“早上好，史密斯太太。”　　　　今天是周天，史密斯太太要到教堂做礼拜－－她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胸前挂着闪亮的银十字架项链。然后是凯宾·史密斯，手里握着根球拍，悠闲地玩着网上的网球。他是史密斯太太的独子，较一年前身高的确往上窜了不少，面容也愈发俊秀，笑起来像只可爱的松鼠。　　　　“喂，还在写家庭作业？你们老师不会比我们学校的秃头主任还唠叨吧！”　　　　阿尔托莉雅抬眸注视着双臂搭在篱笆墙上的凯宾·史密斯，“我建议你最好在热爱网球的同时也顾及到学业。”她思维贴近下定决心要考入名牌大学的学生，这让对方忍俊不禁。　　　　“我可是要和越前龙马一起进军职网的，又不一定要考那些麻烦的学校。不说啦，我得去公园教那些小家伙们打球了。好好努力吧，女高中生，祝你考入世界最高学府。”　　　　凯宾笑得开怀，和布朗先生打了声招呼后终于走远。阿尔托莉雅垂眸努力专注于课业，倘若是以往的她一定能够全身心投入其中，但现在她想到了迹部景吾－－他总能让她分心，甚至内心衍生泛滥出一种若隐若现的情绪，铺满有清澈阳光闪烁的海底，一览无遗。－－她好像在想他。　　　　既微妙又透着意料之外的美妙的情感，如同盛放的花朵，开在她十六岁的年华。　　　　晚上，尤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屏幕上播放BBC的海洋系列纪录片，画面美妙至极。　　　　阿尔托莉雅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对面墙壁悬挂的海洋风景画。阿尔托莉雅十二岁那年央求尤瑟从某位富豪收藏家手中购买下来的这幅画作，融合了交错色彩的画作，署名椎名真白。或许天才少女的想象力总是强得惊人，竟能用普通的颜料描绘出仿佛具有实质感的水光。　　　　烦恼地起身，走下楼径直进去厨房。薇薇安正在切水果，看到阿尔托莉雅时露出母亲般温柔的笑意。－－四个月前，薇薇安在洛杉矶的医院里被检查出已经怀有身孕。也就是说这个家庭很快就会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假如是双胞胎或三胞胎可能会更棒。　　　　“莉雅，吃水果吗？马上就切好了。”　　　　“我只是想喝杯水。”阿尔托莉雅兀自走到餐桌前，拿起玻璃水壶往被子里倒白开水。厨房陷入寂静，刀子触碰砧板的声音极富节奏感。阿尔托莉雅放下水杯，看向薇薇安问道：“最近感觉好些了吗。”她指的是孕吐的症状，并且目光在薇薇安已经变相的身材上停顿一瞬。　　　　“已经没有怀胎三个月的时候严重了。”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拿着水杯回到自己的房间。阳台上摆放着几盏盆栽，碧绿的叶子在月光下莹莹发亮。她坐在床头，尝试着拨通连接到东京的国际电话。但是对方可能在和另一个人通电话或者手机关机，她只好暂时放弃这种念想。关机，入睡，然后在第二天早晨打开手机时，看到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兴奋的心跳差点撞出胸腔。　　　　◇　　　　周三下午，摩根勒菲再度出门。最近她的妆容浓烈得像迹部景吾最钟爱的红玫瑰，一袭红裙加身衬托出美人身材。阿尔托莉雅站在窗前看着那朵红玫瑰飘入黑色豪车，车子驶远，渡假小镇归于宁静。　　　　她觉得摩根最近很奇怪，从浣熊一样的妆容到张扬的衣裙，最惊讶的是那位女音乐家竟然开始约会了－－这简直比北极出现土著企鹅更叫人哑然。阿尔托莉雅拉上窗帘，客厅的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和几张钞票。看来今天的午餐不得不自行解决了。　　　　渡假小镇的路口处附近有一条美食街，阿尔托莉雅和黛西常常到一家名叫「海涅茶亭」的餐厅喝奶茶。三个星期下来黛西整个人胖了一圈，叫嚣着要去健身房但还是坐在了餐桌前食用「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块」的蛋糕。实际上，阿尔托莉雅根本不明白女孩变胖后的心情。　　　　第二天，黛西仍然在吃蛋糕，完全把健身房和运动之类的话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更糟糕的是－－她们在这家餐厅遇到了从国中时到高中一直都水火不容的浦岛园①一行人。浦岛园的妆容和穿衣打扮让阿尔托莉雅想到了摩根勒菲。　　　　“黛西？”浦岛园眨了眨眼突然笑出声，“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奶猪变异了坐在这里呢！”　　　　“浦岛，想挑鱼骨头请到街对面的海鲜餐厅。”阿尔托莉雅漫不经心的警告往往很奏效。学校里浦岛园一直将她视作最难对付的女性对象，不是因为惊人的武力值和漂亮的成绩，而是浦岛园暗恋的男生总在学生会里讨好这位不苟言笑的委员长。　　　　“哼，我们去唱卡拉OK！”浦岛园不爽地离开了餐厅。　　　　期间黛西一言不发，淡然自若地吃着蛋糕。唯一不同的是这天下午她终于去了健身房。　　　　傍晚，阿尔托莉雅把冰箱里仅有的水果当作晚餐吃光了。摩根勒菲回到别墅带回来一帮朋友把家里搞得闹哄哄。幸好尤瑟和薇薇安必须等到后天才能从朋友那里回来，只要在那之前整理好一切就不会出大问题。毕竟，摩根早在一年前放弃首席提琴手的位置时就被尤瑟痛斥了一顿。　　　　闹哄哄－－真的是闹哄哄。阿尔托莉雅站在楼梯口瞪着偌大的客厅里舞蹈的鲜艳种群，几乎是不可置信，摩根勒菲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毫无章法、真的是毫无章法了。　　　　空气里漂浮着香槟味，庆祝的笑声传来，音响的力量仿佛可以震动整幢屋子。邻居一个接一个过来投诉，统统由阿尔托莉雅礼貌地回应。她走过去关掉了音响，左手握着一把收在剑鞘里的剑。　　　　◇　　　　摩根勒菲继续永无休止地堕落着。又一个星期一，凯和越前龙雅到访。　　　　他们之前一直在纽约维护着潇洒的浪子生涯，阿尔托莉雅无法想象的那种糟糕到爆炸的生活方式－－充盈着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和劣等的酒精，没有学业和固定的收入，自由得无法无天。　　　　“好久不见。”阿尔托莉雅让开身。二人走进来，越前龙雅手上抛玩着一颗橘子。和越前龙马对视时她微微瞪大眼睛，颇为诧异，前者却压低帽沿淡定道了句：“打扰了，学姐。”　　　　街头网球场是很少去的地方，不如说是离开小镇才知道洛杉矶这座城市里也存在街头球场。　　　　阿尔托莉雅抬头看着闪耀的枝丫间的罅隙；凯靠在网墙边上与两名美国美女搭话，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对方不顾形象哈哈大笑；球场里是用球技互殴的越前兄弟。三方都专注地待在自己的世界。　　　　“嘿，莉雅，走了！”凯一手搭在美国女孩肩上，一边朝她招手，“去吃午餐！”　　　　阿尔托莉雅一点也不信凯能去什么正常的地方用餐。越前龙马看了看见色忘弟的兄长，表示自己也不确保会被带去什么充斥着酒肉的鬼地方。　　　　结果出乎俩人意料－－是一家中式料理餐厅，性价比高且十分美味。阿尔托莉雅猜凯已经喜欢上了那个笑得大大咧咧的留着亚麻色长发的美国女孩。老土的影院环节接踵而至，凯和越前龙雅美人在怀，而阿尔托莉雅只能跟越前龙马冷漠抱团，在看到吻戏时不约而同别过眼神。　　　　－－这一天过得相当无趣。　　－－但依然有惊喜的彩蛋。　　　　阿尔托莉雅跟着堂兄四处乱晃快头眼昏花时，尤瑟和薇薇安正在家中招待远行的客人。按照尤瑟的话来说－－毫无疑问是个优秀的少年，所以一定会成长为一名更优秀的男性。迹部景吾，在收到尤瑟的邀请函后当即动身前来美国，主动而迅速，他怀着期待的心情来到这座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