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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宣

齐楚乘着电车一路北上,直到电轨指向城北最后一处商区后,才顺着稀散人流迈下台阶,活动着脖颈放松肢体,接连问了几个黄包车师傅才挑选其中一辆坐上疾行。尾/行者之一的乔正旭自电车另一节厢体下车迈向地面,向街尾漆上墨色只坐着常胜青一人的轿车示意,也径自挑了辆东洋车跟了上去。  再向北行便进了崇山,不过山脚下的煤矿滋生出的一批富人却在城郊做起营生。陪都本就有不少或逃亡或打拼的外乡人,加之大轰炸后城市的成功重建,远郊也有了人气,变得热闹起来。    军委会未成立前,各地军阀总会想私养军队以壮大实力。日方的中国派遣军深入内陆后,也有一批想着自建营生中饱私囊的军队将领。齐楚早年握着市内税收的单子,对所谓的“中日合作煤矿”也有些了解:早在甲午战争前后,日方便染指台湾多处矿井,世纪初又有商人盯上了东北的资源,七七事变前后向南发展,相继侵占了华北、华东的矿产[1]。  名为合办,实则却被日方全权掌控。国人打出的万万煤炭,被用来修建运送敌寇军队的铁道、制造屠我同胞的弹药。工人也毫无人权可言,就是与云南的日军战俘营相比,待遇也是天悬地隔。  和东部性质相似的矿地站在此处向北看就有一个,不过身前较近的地方,却有她更为熟悉的建筑。    玻璃彩绘门板被推开,午后酒厅正逢安逸时候。吧台旁不见杜康身影,倒让齐楚有些措手不及。捡了角落坐下,等常胜青的人不会觉得她来这里是为了甩掉跟踪后,才两手空空走开。  斜向端坐的乔正旭瞥眼没有动静的玻璃门,正正衣领佯装无事走近齐楚方坐过的桌椅,环视一圈未见什么可疑物品,又皱眉迈向门口,却在推门前及时刹住车。  齐楚正站在路边视线可及处,双臂环抱紧闭双眼杵在原地不动。他提眉上下扫过一眼,推门去了不远处买了盒香烟,走回酒厅换去靠窗位置落座。    窗外的人望望日相,又转身看看门头,焦躁地在原地转过半圈。抬头瞄向西街,拉开手包清点一番,才下定主意离开此处。  乔正旭这次却不慌不忙,目送她至对面的商铺后,也只是晃晃手中提起的酒杯,不见进一步动作。    齐楚在杂货铺内逗留许久,久到店铺老板恐要拎起鸡毛掸子赶人,她才开口报了支付得起的小零碎:“麻烦拿盒火柴——这里有哈德门吧?”  念在一包哈德门的利润不低,老板才收起不耐,转身抽出一盒香烟扔在柜台上。另只手自木架捡了盒最贵的火柴,正要拨来算盘核账,却听见柜台外的人先是轻笑,后又看向自己说起话:“有不带画片的吗?”    老板转过烟盒,古怪盯了烟盒上画功精致的旗袍女子片刻,旋即像明白了什么一般,眯眼促狭冲她笑道:“有,有。不过不大容易拿,你稍等。”  齐楚弯唇欠身致了声多谢,取出几枚银元排开放在一旁。等老板取出只画着自家烟厂广告的烟盒,才将它和火柴收起。扫过手中找零的纸钞,几步走出店门,又站在酒厅门前等着杜康。  不过这次右手却夹了根卷烟,红彤彤的烟盒抢眼地进了手包。她咬紧烟尾猛吸一口,面色却陡然紧皱,自鼻腔咳出半串烟雾,取下卷烟冲墙角啐了口零散烟草出去。    她并未在此等太久,划亮火柴正要点嘴上第四支烟时,杜康便自南边姗姗向她走来。她收起卷烟吹灭明火,并未理会正要与她搭话的人,而是转身慢悠悠坐进吧台,与侍者谈论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后脚进店的杜康很快便自暗房走出,替过侍者的班为齐楚倒了半瓶香槟。她漱了漱牙间焦油味,才敛起玩笑谈起正事:“北边有处矿地归日军管,交的税款应该有些端倪可寻。”    她翘起左腿,侧着身子没去看他,小臂歪斜倚在棕红木桌上,没等来别的疑问,便继续陈述:“我们要是在银行有眼,可否方便抽空做个联系,查一查那几家矿地?”  杜康摆弄着酒架,和她也没有过多神情交流,只是压低声音询问:“是王老板的命令吗?”  她抬起腕骨倾倒见底的酒杯,边等对方续起半杯,边嘟起嘴像是念咒一样演给他人:“哀我华夏儿女,悲我炎黄子孙……”  杜康恍若未闻,手中换了瓶酒继续擦拭,“是王老板的命令吗?”    齐楚本就贫瘠的语言卡在半道儿,抿起胭脂收下紧绷衣摆中僵硬的腿,视线投向足尖,脸却偏往杜康说:“不是,是了我们也没能力。特务营那边想要笔煤炭,把主意打日本人身上了。你只用提供份地址,别的让他们做就是——当践行第二次合作了。”  杜康把酒瓶放下,鲜有地不作声。齐楚挲挲鼻尖,讪笑一声:“共同抗日,第六战区[2]还有的打。”    “眼线有倒是有,”杜康默了片刻,“不过可能需要的时间多一些。不用向上知会吗?”  “我们的动作越小越好,保存实力,让特务替咱跑跑腿。这个请求也很私人,同志若不愿陪我冒险,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应不应随你们。”  齐楚转着鹅黄色的酒液,小口饮尽,动作夸张探身看向挂钟,回头扔下一沓钱钞便转脸走了出去。眼角处乔正旭四平八稳收拾起打发时间的棱镜,她眨眨眼换上焦躁神色,疾走去往街口,匆匆拦了辆人力车离开此处。    与常胜青会合后的盯梢变得索然无味,等到明月西悬,也没等来齐楚再有别的动静。常胜青将车钥匙和值夜班的任务塞到乔正旭手中,打着哈欠顺着大路走回了家。乔正旭也图个轻松,没了越级汇报的束手束脚,他转过金属钥匙,一脚踩实油门,又回到了城北。  和门外的黄队长打过招呼,被示意可以进去后,才理好衣冠轻叩三声木门。    谈了些整日收获,乔正旭落脚在山下那间酒厅内:“齐秘书像是在那里等人,不过等了一小时左右也没人来,她就先回家了。对了,照我看齐秘书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她在酒吧等人的时候,还站在门外抽了小半包烟。”  无病,那开出长假就是为了空出手脚。徐行良前倾的身子慵懒靠进椅背,皮笑肉不笑弯起半厘弧度,无意找着话题:“你看清她抽的是什么烟了吗?”  乔正旭在桌面睃巡半圈,右手并掌向副科长桌角示意,“包装和您的哈德门差不多,都是红底金边,”手臂自然下垂,他又完善起不稳妥的回答,“不过我也不便和齐秘书距离太近,不敢断定就是它。”    前些日子常胜青汇报齐楚出门时的可疑转角在脑中一闪而过,徐行良挑眉盯着只余半包的哈德门,十指交叠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她像是会抽烟的吗?”  “要我说……不像。抽第一根她还咳了半晌。”    得,不会抽还要抽,也不知她是演给谁看。再跟下去怕也只能找到刻意向矛盾处引的情报,徐行良挑眉心想,这队人还跟个屁。  他面上不动,只轻笑一声,扫了眼台筑的文件袋,伸手从顶上取出一本扔去办公桌对面,“二号楼新来的人,明天你们换到他那边,在月底换监前找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乔正旭摸不准自己是被夸还是被贬,只好又补问一句:“那齐秘书先不跟了?”  “随时变动,你先跟着他吧。”    徐行良总算摸清了齐楚的行事风格。能不出手,绝对要领着别人替她做事。虽说从他人角度看来再正常不过,自己做的手脚也无迹可寻,但哪天若算错别人心情,便是一错到底,失了补救机会。  煞是怀赌徒风采。不过押在他身上的这一注,姑且是有能力让她翻番入账的。    不止徐行良的点数,一周后齐楚心血来潮去大学接了丁晓满回到杜康处,在其兄长与她显得无奈的交谈中,得知押在中央银行的筹码也有了起色。查账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在听闻最迟月底便有消息时,齐楚已是感激不尽。说要进屋拉丁晓满上街买些零碎,却被在外既当爹又当妈的杜康拦住,急忙请出酒厅。  转日齐楚偷买了袋点心,塞到丁晓满手中让她交给杜康,被她精灵揶揄片刻,又回家当起了甩手掌柜。    当齐楚无事可做起来,不免也染了沾枕头就睡的毛病。一天掰碎昼夜颠倒睡了三四觉,也开始念起终日忙碌的日子了。一周过去,许久不见徐行良的人跟踪后,她又进城北问起了税款查询状况。这天恰好撞了大运,一串偏远的地址进了手中,她舒一口气,将信纸小心翼翼揣在手包中。  “替我谢谢同志,辛苦了。”  “不是你说的共同抗日吗,没什么可谢的。”    她低低笑了几声,两手交叠端端站着,“这一个月麻烦你了,下月上旬我应该挪不开时间,组织上若是需要我,等下旬再做通知吧。”  大量的闲暇时间堆积在齐楚身上,杜康早就猜出她脱离白山馆的事实,“你在特务营比较危险,王老板前几天还托我转告你尽早抽身。上次的任务失败我虽然不太清楚,但你们都很优秀,只能说监狱水太深了,所以——”  “那个,”齐楚小声打断,生怕自己被哪段字眼说服,“我离了白山馆也去不了什么地方,我会小心。真的泛水我也不会对组织做什么不利的事,请你们放心。”    她缓缓鞠下半躬,不等杜康挽留便踏上了回程的路。他看着对方兀自远去的背影,搔搔后脑也不知追上去该补充什么,便撤回酒厅,叹口气又照料起一向热闹的生意。  杜康不认为王老板提议撤离是不信任她的做法,正像他对处事自成一派的云木的尊重一样,他们只是不希望她囿于职责,从而自断后路,自毁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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