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鱼竿,轻轻抿了一口清茶,感受着温润的茶香在口中散开。
香茗丝滑,悦人身心。
掀起一点窗。
窗外掠过风景。
车队缓缓驶过一片湖泊,湖水碧绿如镜。
阳光倒映其中,美不胜收。
再之,赵贤衷完全敞开车窗,清风轻拂着他的脸庞,带来一丝湖水的凉意。
他深吸一口气,伸展身体,
郊道两侧,还有农家人栽种的麦子与果树。
麦浪如金,随风起伏;果实诱人,香气四溢。
李庄的情况,赵贤衷已经大致了解过了。
据言。
半年前,李庄少主,也就是那名带着家仆挑衅赵贤衷的年轻公子,为了考取功名,曾离开家府,拜访名师求学。
待得李庄少主归来,他身边却多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名女子出生平凡,李庄少主与之有心成婚,但遭到了家主李奉义阻挠。父子之间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为了尽早了却后患,素来心狠手辣的李庄主,容不得儿子忤逆,于是竟然动了个歪念头,派人把她杀害。
李奉义早就为儿子选好了即将婚配的对象。
他想着,李少主好歹读过书,通晓明理,想明白此节,终究会调整过来,收敛起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这样,相安无事又过了几个月。
李少主始终拧巴,没有走出心结,找了个借口出门游玩排忧解难。
反倒是李奉义自己,起了些铁树开花的心思。
继而……本次委托的关键,六耳猕猴出现了。
这只六耳猕猴不知从何处到来,使了化形法术,变成美貌女子,适逢李奉义有心续弦,与猕猴妖偶遇,相处融洽,便给她混进了李庄。
那时李奉义只觉得女子面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猕猴妖在李庄一直毫无破绽,上至厅堂操办家务,下至私房合以房事,尽数讨得李员外欢喜。
唯有一点,这只猕猴妖不吃水果,即便是当季佳品亦是深恶痛绝。李奉义只道是人有厌恶,也不奇怪。
就在上月,李奉义心想时机合适,该给它一个名分。是夜,与猕猴妖纵乐,饮酒助兴。
那酒水乃是外来贡宝,由果物酿造。他托了不少关系,才勉强弄来一小坛。
却没想到,猕猴妖饮酒,化形失效,当场原形毕露,这可着实给他吓了个魂飞魄散。
猕猴妖不胜酒力,意识迷糊,让李奉义溜了出来,连忙传唤家丁请能人帮忙。
海陵有位乡里传说大本事的道长,领命前来解决问题。
他趁猕猴妖未醒,使符纸封住那间屋子,随后提剑斩妖。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透过窗纸,可见血溅当场,道长凄厉惨叫,竟是一命呜呼!
所幸,那符纸贴条还真有效果,猕猴妖使尽浑身解数也逃不出来。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一世,妖邪不除,李奉义寝食难安,因此,多处派人打听,请有能耐的道长前来帮忙,却尽是些草包货。
更有甚者,在降服过程中把它放了出来,潜藏于李庄,闹得人心惶惶。
不仅如此,最让李庄主揪心的一点是……
李庄少主从外面返回家族之后不知怎么滴,一直在叫嚷,他深爱的那名女子回来了。
李奉义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觉得面熟,六耳猕猴画作的形象,与自己派人杀害的那名无辜女子,竟然有个七八成相似度!
整件事情大致便是如此,虽然早,目前为止那只潜藏的猴妖没有伤人害命,只是经常出来吓唬与破坏,但倘若得不到妥善解决,李庄大业焉有长久之说?
所以哪怕到了临安,李奉义心里头挂念的都是这件事,宁可拿出高价,也要找到合适人选,除掉六耳猕猴。
赵贤衷在钱塘江斩杀水妖,几乎是让这位快要失去信念,盘算是否要搬离祖传府邸的中年男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出现在客栈的老道士也好,这长得和死去女人很像的六耳猕猴也罢。
赵贤衷抖动双腿,兀自想到。
假如那位疑似是高人的老道士说话是真的,没有在忽悠自己,那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啊!
就冲那李少主的架势来看,明摆着是要对着干,阻挠自己此去海陵降妖除魔。
这背后有什么大鱼能让我钓上来呢?
对他们的家事,赵贤衷倒是并不关心,看得到的收益才是重点。
诡,妖物可以是诡,鬼怪可以是诡……人的心里,同样可以有诡。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拆招还得见招。
提防心理长存,把鱼饵准备完善,总归不是坏事。
正自惬意间。
马车停了。
前头传来三三两两的谈论,似乎还有点争吵之意。
“你们这帮拿钱不办事的废物,哪来这么多破说法!”
“哎哟喂,大人你就可劲骂吧,就算拿刀架在咱脖子上……这路,也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赶了!”
赵贤衷心念一动,钓诡之法有感:
【此地,灵鱼将出。】
【钓之,方知我钓诡之法威名。】
【请钓鱼佬莫要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