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前次的确是为夫不对”,宋慈放下洗脚盆,握到那双温热柔软触感极佳的脚时,手上的力道不觉放轻,轻轻把手中的小脚放到水中,他一面撩着水一面道:“夫人且莫放在心上。” 薛莘笑了笑,还是那句话该听这些抱歉之语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才从这副身体里醒来的前几天,胸口常常徘徊着一团郁气,应该是原身伤心的残留,那时听到一句对不起,或许她也不会被那团郁气影响好些天,原身最后一点意识也能愉快地消散。 薛莘垂眸看着蹲在面前为她洗脚的男人,觉得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挺不错的人,毕竟是远古历史名人呢,性格中的闪光点很多。 做朋友很不错。 脚还没洗完,薛莘歪在床上又睡着了。 宋慈无奈一笑,拿起脚踏边的棉巾轻轻地为她擦干脚上的水珠,又出去换来一盆清澈的温水将被药水泡得略微发黄的小脚洗得干干净净。 门外,清圆哼一声:“希望宋大人的体贴能因为小姐伤这么重多保持几天”。 夏木瞪她一眼,她们身为下人不能对主子把脸色摆的太过了。再说,小姐心里很喜欢大人,她们再过就不是为小姐出气而是为小姐找气。 红木梳妆台上摆着一排十几盒珍珠粉玉颜霜,这些都是薛莘清醒之后不睡觉时让人做的。 宇宙历时代,女人们对护肤品化妆品的爱好没有半点消退,相比较而言,化妆品市场不如护肤品市场进化的好。 生活在星际中的人们,都是非常追求自然的,谁也不想妆前妆后是差别很大的两张脸。 因此在基因改善的基础上,每个女孩十五六岁时都会到专门的美容俱乐部选择一套适合自己的护肤品,每天呵护肌肤力求完美如一。 各大学院中还有美容护肤的辅助专业,薛莘看过教育司的统计,这个辅助专业几乎是每个女孩子必选的,随着安定,选择这一辅助专业的男生也呈逐年增加趋势。 不过能不能做出完美的护肤品还是因人而异的。 薛莘喜欢制作蕴含淡香却又能滋养肌肤的霜、水,从小便跟在十几位宫廷养颜师旁边鼓捣这些东西。 大学期间,她也没有放弃选择美容护肤的辅助专业,结识许多志同道合的好友不说,更接触到很多不那么复杂的护肤品。 毕竟学院里的条件不能和洛宫相比。 而正是这些需要简单条件的护肤品,成为了薛莘来到这个远古时代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洗过三遍水,彻底清洁过面颈,薛莘坐在古老的梳妆镜前“呵手试梅妆”。 螺子黛轻扫娥眉时,她有种身心愉悦的感觉,今天精神比较好,天气也很给面子的一大早就阴阴的,画个精致的妆容出门逛街去。 薛莘唇角带笑,直接拿手指挑一点胭脂匀在嘴唇上,她特意让夏木她们做成了盒装胭脂,想完全体会远古女子涂口红的过程。 几天下来,薛莘表示还不错。 正当她心情极好地在唇上匀胭脂时,一只大手盖在梳妆台上装着的珍珠粉木盒上。 薛莘仰头,疑惑地看向面色黑沉额头隐隐跳起青筋的宋慈,手指还停在嘴唇上。 “…”,宋慈开口忘言,尴尬地微偏头,夫人带着天真的疑惑神情让他说不出一个字。 旁边伺候的夏木笑道:“大人,这些都是小姐教我们做的,没有浪费多少东西。” 薛莘恍然大悟,目光从宋慈身上移到红木托的梳妆镜上,这是半个月前她让人新换的,以前原身用的那个样式简单的普通木料梳妆镜则被锁进东面的库房中了。 她自小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根本没有奢侈与否的意识,拿最好的来便对了。 没想到和原身丈夫相见不到一天,就惹得他青筋隐露。 默默地,薛莘对十分重视丈夫看法的薛玉贞表达了歉意。 薛莘不再看宋慈,正面向铜镜继续匀胭脂。即使铜镜模糊,她也看得出来里面的女子五官精致姣美,与她有□□分相似。 嗯,铜镜不好用,等身体好起来,做两块玻璃镜使。 薛莘其实很怀念自己那柄五色琉璃镜,将其正对阳光便会发散出赤橙黄绿紫五色光芒,十分漂亮。 思绪飘远时,耳边响起宋慈低沉的声音:“夫人,饭足饱衣足暖便可,你…这些未免太过奢侈。” 有些必要的昂贵东西,宋慈并不反对,但这种近于穷奢极欲的使用,他实在看不过去。 若非考虑到夫人身体还不是太好,他会立即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 一日之费,恐怕足够普通百姓一年之资了。 “大人,我这些钱又不是贪污受贿得来,何谈奢侈啊”,薛莘转身,清圆将水盆递上来,她一边洗手一边漫不经心道:“我在家时便是这样,这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作为你的妻子总不能不让人吃好穿好吧。” 宋慈气急反笑,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温婉贤淑的妻子还有孩子般不讲理的一面,伸手要过来摇影手里的棉布帕子,拉着她湿湿的小手擦着耐心道:“为夫可有饿着你让你衣不蔽体?夫人,你要知道天下间还有很多人连果腹的东西都没有。我们能吃饱穿暖,便应很知足了,这般穷极享受对你也不好。” 薛莘皱皱眉,她作为洛蒙帝国的公主接受的教育,当然有要求她保证自家臣民的良好生活状态一项。 但是现在,她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还要为臣民生活负责? “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她想了想,用这里的论调道:“没权利管那么多。” 宋慈看她一眼,竟是生不起气来,无奈摇头一笑:“夫人刚才说,你的钱并非贪污受贿而来?我宋家没有多少资财,想必夫人的钱都是岳父大人给的,你怎能保证这其中不沾一点民脂民膏?” “忘了告诉你”,薛莘抽出手,笑道:“半个月前钱不大够花,我便开了间胭脂铺,收益不错。大人,别一早就给我上教育课了,睡一晚上我的肚子不答应呢。” 摇影低头忍笑,紧跟着道:“大人早起便出去转了圈,应该也饿了吧,奴婢带人端菜去。” 夏木上前扶着小姐来到外间餐桌,探头透过镂花隔断看看内室转身将棉巾搭在衣架上的大人,轻声道:“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大人这般吃瘪呢。您的火儿还消没消一多半?” 她担心小姐一直这样,会在不知不觉中和大人越走越远,让那瑛姑趁机钻了空子。 薛莘嗯一声,没有说自己不是置气,而是很认真地在想与宋慈和离的方法。 她和这个人的生活观念完全不同,连和平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恐怕都不太可能。 早餐很清淡,两屉香菇包子两碟小菜一盅红枣小米粥。 宋慈的脸色终于好看些,抬头看了眼对面默不作声吃包子的夫人,他竟有几分愧疚,夹一筷子炒菜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多吃些。” “谢谢”,薛莘说道。 宋慈无奈摇头。 早餐撤下去后,宋慈道:“夫人今日可是要出去?我陪你。” 才到徽州提刑衙门两个多月,他不是一直在查阅卷宗到下辖乡县查狱吗? 薛莘摇头:“不必麻烦。” 宋慈有些挫败,目光却更加温和:“不麻烦,我这两天正要歇歇。” “我们这两日忙来忙去不得空玩耍”,夏木笑道,“大人有空陪小姐出去走走正好,放奴婢们半日假吧。” 大人如此放低姿态,小姐便可以适当地软些态度了。 薛莘也必要做出不和宋慈相往来的模样,就点点头。 薛莘跟在宋慈稍后方,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提刑衙门正门。刚从后院出来,便见瑛姑大笑着扭头和人说着话往后院跑,没看见便撞在宋慈怀里。 “就不告诉你”还在嘴边,瑛姑惊呼一声忙后退:“大人,您不是说这两天要好好陪夫人…吗?” 见瑛姑注意到她,薛莘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