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美人,的确是很有诱惑的开战理由。”李琰沉吟了片刻,“这就是公主出使长安的原因?” 赛日娜颔首道:“是的,般输国由于长久以来受惠于月亮湖的保护,从未有战事发生,人人生活富足,爱好和平,所以国内虽有人习武,但我们的子民却从不知军队是何物,更无人通晓如何领军作战。” 李琰道:“既如此,为何不顺势答应皇上的提议,嫁给皇子,与大唐有了姻亲关系,自然会受大唐的庇护?” 赛日娜嗤了一声,说:“中原有句俗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从不相信国与国之间会有天长地久的友谊,我只相信自己的实力。我般输国虽国微人寡,但钱粮充足,只要有合适的将才,假以时日便可组建起一支足以自保的军队。 李琰笑着说:“所以你父王一开始就选中了靖边侯做驸马,果然用心良苦、深谋远虑。” 说完,他微敛笑意,目注着赛日娜,眼底波澜骤起,似怜惜又似哀恸,道:“拿自己的终身幸福作为交换的筹码,值得吗?” 看着李琰的神情,我只觉苦痛满腹,赛日娜公主的遭遇或许又让他忆起了过去,邱思若,这是他心头永远都拔不掉的刺。 赛日娜凄哀地笑了笑,却语气坚定地说:“身为般输国的皇室成员,为了国家和子民,我责无旁贷!” 她突然站起身,握住了李琰的手,笑靥如花,深情又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或许还有不甘,可现在不会。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对你的心绝无半丝虚假!” 李琰凝注着赛日娜的手,轻轻叹息,“公主的深情,在下恐怕无福消受。” 赛日娜的笑意瞬间凝固,被秋水所蒙的眼眸中荡漾起了泪光,紧紧抓着李琰的手,一面摇晃,一面急切地问:“为什么?我究竟哪里不好?是不是我不够漂亮?” 李琰蹙眉看着赛日娜,摇了摇头,温和道:“不,公主之姿,是在下平生少见,但凡是男子都会为你怦然心动。” “那究竟是为什么?你看不上我?”赛日娜已经语带哽咽。 李琰挣脱她的手,说:“在下一介病夫,公主的错爱,实不敢当,公主应另择良人相配。”说完,转身走远了几步。 赛日娜挡在他身前,定声道:“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李琰无奈地叹了口气,肃了肃面容,说:“公主,是否非要在下把话说绝,你才会死心?” 赛日娜怔愣了一会,紧盯着李琰,微怒道:“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你竟如此狠心拒绝我!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答不答应?” 李琰很认真地回视着她,摇头道:“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赛日娜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了!” 李琰轻笑了两声,道:“公主打算如何不择手段?” 赛日娜冷哼道:“你们大唐女子讲究三从四德,而我们西域女子可不同,为了得到心爱之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一语未毕,只见赛日娜手中的描金丝帕轻挥,一缕白烟直扑向李琰。 李琰脸色一变,连忙以衣袖掩了口鼻。 赛日娜噙着黠笑,嫣然道:“没用的,灵鬼散是般输国的秘药,只需沾上肌肤,便可生效。我原本不想如此对你,可你偏偏不识好歹,现在就等药性发作,只要你我有了肌肤之亲,到时候由不得你不娶我!” 我心中一惊,那灵鬼散莫非是……情药!赛日娜的手段虽有些极端,但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机,真豁得出去!一时心焦难耐,正犹豫着是否冲出房去,忽听李琰朗声笑了起来,“灵鬼散由冬樱花、毒舌依兰配制而成,确是难得的奇药,可惜对在下不起作用。” 赛日娜微怔了一下,旋即也笑了笑,道:“你不用出言诓我,我不会上当的。” 李琰抿嘴而笑,“若在下料想不错,此类迷药对公主也不起作用吧?” 赛日娜秀眉微挑,“是又如何?” 李琰道:“是因为公主自幼习练幻术,经常与迷药为伍,体内已产生抗药性的缘故?” 赛日娜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幻术需要借助迷药?” 李琰微微一笑,悠然道:“庆典那日,在公主表演幻术之前,大家都闻到了一股奇香,在下正巧识得是离魂香的味道。” “你………”赛日娜似是惊愕已极,话卡在嗓子里半晌都未说出。 李琰接着道:“其实在下的情况与公主有些类似,在下久病缠身,服药如同家常便饭,体内也早已有了抗药性,公主的灵鬼散用于在下身上,实在可惜了。” 我在门后一听,紧绷的神经当下就松了弦,当下暗忖道,李琰可是名副其实的“小狐狸”,想用美人计对付他,哪这么容易,否则皇上怎会让他统领天策军? 见赛日娜杏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瞪着李琰,沉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图喀……图喀说得没错,你真是太可怕了!不,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李琰淡淡道:“公主实在没必要在在下身上白费心机,今日不妨与公主如实相告,在下已有了心上人。” 赛日娜不信,道:“我派人去查过你的底细,你是有个心上人叫邱思若,可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 李琰的眼睛微闭了一瞬,转头瞧向卧室这边,说:“公主似乎查得不够细致,在下还有一个心上人,此刻正在房中。” 他一言既出,我一下就愣在了原地,他是在指我吗?军士应该早已将我在此等候的消息告诉他了,他故意在赛日娜面前这么说是想拿我当做挡箭牌? 心思百转千回,仍傻不愣登地在站在门后,门突然间被人从外往里推开,“咚”的一声,额头正好撞在门框上,眼前一黑,沉闷地疼,眼泪都快落下了。 我揉着额头,咧着嘴直哼哼,忍不住抬眼瞪着推门而入的李琰,嗔道:“痛死我了!你故意的吧!” 李琰轻叹道:“我可没让你躲在门后偷听。” 我连忙否认:“谁偷听了!”嘴上硬气,可心又虚得发慌。 他走到我面前,拿开我的手,看着我的额头。我问道:“肿了没?” 他温柔一笑,“没有,就是有些泛红。” 说着,他一面帮我揉着额头,一面趁机凑在我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你现在帮我演场戏,打发了赛日娜公主,我自会帮你解决你的麻烦。” 看眼前的情势,我似乎没得选择,只得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成交。 李琰握起我的手,拖着我出了卧室,指一指赛日娜,向我介绍道:“这位是赛日娜公主。” 我俯身向呆若木鸡,死盯着我的赛日娜行了个礼:“奴婢见过公主!” 半晌,赛日娜都是毫无反应,只见她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一张俏面阴云密布,我心下长叹,这是打翻了醋坛子呀!赛日娜只怕从此就恨上我了! 我转眼瞅向李琰,眼中尽是埋怨,你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吗? 李琰唇角含笑,回了我一眼,竟又火上浇油,伸手就将我揽在怀里。 赛日娜的眼中似已将冒出火来,厉声道:“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在庆典上表演马术的宫女!” 看赛日娜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我的心凉了大半截。 她伸手指着李琰,质问我:“他是你的情人?” 我一时犹豫了,李琰揽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怔愣了一下,仍是不死心,抬眸目注着李琰道:“我不相信,论身形、姿色,我哪点比她差!” 李琰掠了我一眼,叹道:“情不问因果,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原因可偱,也与身形、姿色无关。” 赛日娜无言以对,却仍是倔强地盯着李琰,眼中写满了不甘。 李琰轻一声叹息,忽然扶着我的肩膀,将我身子扳正,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俯下头就将他冰冷而柔弱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 我始料未及,一下就僵在了原地,眼睛大瞪,直盯着李琰黑不见底的瞳仁。就觉得他的鼻息越渐粗重,吻也越发的热烈,我非但没有躲闪,反而闭上双眼,很顺从地回应着他的吻。刚开始的僵硬感慢慢消散,只觉全身无力,身子越来越烫,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 直至赛日娜甩下一声冷意彻骨的重哼,然后又是轰然一记饱含怒气的甩门声,我才顿然回了神,猛地睁开眼睛,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了李琰的嘴唇,一丝腥甜瞬间弥散在唇齿之间,心中一惊,用力推开了他。 许是人在情急之时力气会变得格外大,李琰在我重推之下,往后一个踉跄,止不住地后退,脚下一错,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惊道:“侯爷,你没事吧?”一面俯身伸手去扶。 李琰挡开我的手,勉力半撑起身子,微喘着问:“赛日娜公主走了?” 我探头往外瞅了一眼,点点头,见他苍白的脸颊突然红潮泛滥,额头开始涔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头一紧,“你怎么了?” 他秀眉紧拧,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地喘息,好一会儿,才扶着我的手,借力站起。 他的手心热得火烫,我不禁一呆,难道是鬼灵散的药性发作了?疑惑地问:“鬼灵散对你不是无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