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独生子郑奇文,只是一个被卷入了阴谋里的小角色,成为了这场围猎里被殃及的无辜人。
或许死去的不是他贺伯年的孩子,抑或是他的养气功夫修行到了极致。
主座上的贺伯年依旧面不改色,缓缓的站起了身,向着门外走去。
坏事了!
郑仁顿时惊醒,自己一个小小的府丞,刚刚居然冲着中堂大人大呼小叫,自己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自己还指望着中堂大人主持公道,这是求人的态度?
他忙着躬着身子跟上去,言辞恳切的和贺伯年告罪,希望换来中堂大人的原谅。
贺伯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微微摇了摇头。
“府丞大人多虑了,你刚刚痛失爱子,老朽怎么会怪罪你。”
这一声府丞大人,他郑仁哪里受得起,心里更加惶恐,只恨自己被气血冲昏了头脑,这下得罪了贺伯年,只怕儿子的冤屈,再也没法申诉。
贺伯年在前走,郑仁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穿过一处走廊,来到饭厅,早有下人候在门前,将二人迎进。
“坐。”
吹了一会凉风,郑仁已经恢复了理智。
年过五旬的他像个初入学堂的幼仔,恭恭敬敬的按照贺伯年的指令坐下。
砂锅里是一盅热气腾腾的米饭,周边还配了两盘看似清淡的小菜。
下人替两人盛好米饭,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请。”
贺伯年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发出简短的邀请,或许说是命令。
郑仁自从得知儿子的死讯后,已经急的几天未进米食,哪有胃口在这悠闲的享用中堂府上的精致饭食。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听从主人家的建议,将米饭拨进嘴里。
味同嚼蜡。
贺伯年看着勉强进食的郑仁,咽下了口中的米饭,打破了自己食不言的原则。
“郑府丞觉得这米饭如何?”
“大人府上的厨子好手艺,连米饭也可以做的鲜美可口。”
郑仁虽然是心不在焉,但也努力迎合着中堂大人。
“哦?真的吗?”
看着贺中堂似笑非笑的神情,郑仁回过神,开始认真品尝碗中的米饭,确是和寻常米饭大有不同。
“这口砂锅是北魏荥经的黑砂锅。”
“这米,取的是西楚允州的长粒晚籼米。”
“再用钟山易秀峰的泉水,将米泡软,用干贝、鸡脯、细盐腌制,挑出材料后上灶焖煮,上桌前还要将南诏的沙姜和小葱过山茶油爆香,淋在上面。”
这是贺伯年今天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像是在为郑仁解释米饭的由来。
不合时宜,却又别有深意。
他顿了一顿,放下了筷子,眼中的浑浊一扫而空,目光像尖刀一般插进了郑仁的心脏。
“郑府丞。”
“你再看这碗油盐饭,它普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