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5/17: 修细节 有那么一刹那,整间屋子只有地上那个男人——吉恩怀特的咒骂声,因为手脚被绑住,他的挣扎让自己看起来像条被人捞上岸正蹦跳的大肥鱼。瞧这生龙活虎的骂人劲,很明显他刚才只是暂时晕过去而已。 很快地周围几个打手反应过来,用力踹了几脚,并威吓地按下手枪的保险,地上的男人才消停一点。 一旁的克雷夫开始为这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感到不耐烦,眼见克萝伊也低下头作收敛状,他抬起手准备示意下属动手。 但这时,克萝伊像只小豹子一样猛然跃起,用全身的力量朝克雷夫狠狠撞过去,同时右手从夹克内袋抽出一把手术刀,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出去,只听一声惨叫,手术刀笔直地插在持枪那人的食指上,整只手指与手掌之间几乎只剩一小层皮连着。 「靠!有没有搞错啊?你连在医院都要偷东西?」生死关头依然没个正经的吉恩大叫道。 其他几个人迅速地掏出自己的手.枪对准克萝伊。 虽然克萝伊这一招的确出奇不意,但也没能对人高马大的克雷夫造成太大伤害,他反应很快地反制住克萝伊,而克萝伊不知何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袖珍手.枪,反手对准克雷夫的胯.下。 显然克雷夫低估了这次克萝伊出逃的决心,这让他非常的生气。 被人从后方扣住脖子的克萝伊艰辛地吐出几个字:「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她被克雷夫紧抓在怀里,看不见他难看的表情以及他对手下点头示意,然而一发现有人将枪瞄向吉恩,她立刻将手.枪更用力往后顶,并大喊:「让他走,否则我轰掉你没用的卵蛋!字面意义上的卵蛋!」 克雷夫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忤逆过了。 在场的几名手下虽然竭力维持扑克脸,内心却忍不住感到好笑,同时又有些心惊,深怕性情难侧的年轻BOSS会事后迁怒。而克萝伊表面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背地里握着手.枪的手却也忍不住发抖。 在如此紧绷的时刻,已进入看好戏模式的吉恩竟然「噗嗤」笑出声。 克萝伊现在非常想死,最好拖着该死的吉恩一起。 克雷夫怒极反笑,语气很是嘲讽地说:「放弃自己的天赋,使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这就是你追求的改变?」 「...我觉得这个办法挺有效的。」克萝伊硬着头皮威胁道,「你知道我会真的开枪。」 人生在世,有些路走下去就不能回头,而有些蛋用枪指过就不能收回。 这是个尴尬而难解的死局。 事到如今,克雷夫更不可能放吉恩一条生路了,克萝伊很明白这点。她的大脑正全力快速运转着,如果有其他选择她绝对不会考虑使用「能力」,她无比痛恨自己的「天赋异禀」,更何况撇除主观因素,这么做完全是正中克雷夫下怀,但是...... 「等...操!你他妈是O了吗?」克萝伊不可置信地高声质问。原本紧贴对方大.腿的手反射性弹开,克萝伊一时震惊到连枪都没握好。 克雷夫抓准空挡,速度极快地使劲扣住她的手腕,克萝伊只得哎叫一声,无力松开手.枪。克雷夫立刻接过手.枪,熟练地转了一圈手.枪后,对着吉恩的大腿就是一枪。 吉恩喷出一句脏话,接着又一脸欢快地仰倒在地,用特别贱的语气大声笑道:「我——的——天!说真的,老兄你这可真是病得不轻啊哈哈哈哈!」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克萝伊紧皱着眉,满脸大写的嫌恶。她现在只想尽可能离他越远越好,纯粹是出于生理与心理上的反感,但她的一只手被克雷夫抓得死紧,难以挣脱。 「好了,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克雷夫顶着令人不忍直视的下半身,在众人诡异的眼神下毫无压力地继续他的正事,「虽然一枪毙了你实在太过便宜你了,但我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你这种虫子身上。」 话音刚落,变故又起。 一道白色的细长影子飞快地击中克雷夫手中的手.枪,并在一瞬间将枪抽走。 「嘿嘿嘿!大夥儿冷静点,」所有人顺着陌生的声音向阳台看过去,只见去而复返的蜘蛛人蹲在栏杆上,「哇喔!我非常确定这不是学校戏剧演出会有的阵容——应该不是吧?」 向来最讨厌意外与惊喜的克雷夫此时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骘。 ——串通? 这是第一个闪过克雷夫脑海的想法。然而他不久前在阳台上,几乎已经确信蜘蛛人的出现是一场巧合,他对自己的判断极有自信。既然如此,那么蜘蛛人在离去后应该没有理由再回过头才对。他可不相信蜘蛛人会是閒得发慌,没事回来转转。这座城市难道如此幸福和平,以至于连个需要蜘蛛人帮忙扶着过马路的老太太都没有? 他宁愿稍微放低自尊心,相信是克萝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恰巧经过的蜘蛛人留下了某种求助暗号。 事实上,作为一个直觉神准、血气方刚的青少年英雄,蜘蛛人会为了一个疑似充满谜团的美丽少女掉头回来并不是一件太值得意外的事情。 这次无需老大下指示,几个人立刻拔出枪一阵扫射,乒乒碰碰的枪声此起彼落,落地窗碎裂一地,布满尘螨的老旧窗帘也千疮百孔。而在他们反射性地胡乱开枪的时候,蜘蛛人已经从公寓外墙爬到另一侧的卧室窗户边,在震天响的枪声中破窗而入,迅速地进入屋内。 克雷夫最先反应过来,他警觉地环视房间,紧接着直觉向上看,果然发现无视重力匍匐在天花板的蜘蛛人。 他想叫那群快把整个阳台轰烂的蠢蛋转向,但蜘蛛人反应更快一筹。不过刚开口出个声,一晃眼,蜘蛛人已经一一将所有人用蛛丝死死黏在地板、墙壁上。克雷夫也没能倖免。 「哇喔...小兄弟,你看起来像个正义的夥伴,我喜欢!」被救下一条小命的吉恩毫无廉耻地大拍马屁,「我一直觉得那啥..蜘蛛兄、不、蜘蛛人,无疑是最伟大的英雄!」 蜘蛛人从天花板翻身落地,轻松扯开训练有素的成年男性都难以挣脱的束带,听见吉恩随口的阿谀奉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闭嘴吉恩,把刀给我。」虽然没有被蛛丝波及,但克雷夫仍死抓着克萝伊的手不放。 克雷夫此时不仅双手被缚,嘴巴也被蛛丝封住——显然是不公平的差别待遇——在如此劣势之下,他的眼神仍然令克萝伊感到颤栗。 像是为了抵抗内心的软弱,她接过锋利的手术刀后二话不说就对着克雷夫的手腕捅下去。 「再见了,我亲爱的哥哥。」克萝伊直视着他喃喃道,一边将自己的手从他无力的手掌心抽出,不知道为何,她并没有想像中的痛快,反倒心底一时空荡荡的。 手掌沾上他伤口流出的溼滑鲜血,这使克萝伊想起他一直以来喜欢强调的「至亲血缘」,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但现实没有时间让克萝伊沈淀她的深沈情绪。蜘蛛人用蛛丝暂时替吉恩止血,并一手将他扛在肩上,同时张嘴说个不停:「再确认一下,这应该不是你学校的戏剧排练之类的吧?因为我已经报警了!如果是的话...」 克萝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随手捡了一把手.枪,检查弹.药量足够后收入夹克口袋。 「我们可以走了吗...拜讬。」克萝伊有些别扭地向蜘蛛人请求。一般来说,她并不太向他人求助,然而,一波又一波的警铃声正逐渐逼近,他们时间不多了。 「是说他刚才真的——噢!当、当然,唔...不过我至少得空一手拉蛛丝,所以你可能必须...恩...抱着我?」虽然现在是乐于助人的好邻居蜘蛛人身份,而不是学校里那个不起眼的彼得帕克,他不免感到紧张。 克萝伊无语地看着身形瘦小的蜘蛛人扛着体积略庞大的吉恩,一时间不知该从何着手。然而,不过犹豫了两三秒,就有人受不了了。 「噢!拜讬!快点行吗?有人正在流血!」吉恩翻了个大白眼,相当不耐地咆哮。克萝伊索性上前直接搂住蜘蛛人的脖子——由于有一侧被吉恩佔用了,她几乎是环抱住蜘蛛人的头,模样相当滑稽。 才刚就定位,下一秒克萝伊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直冲出去,无论是仍未能挣脱的克雷夫,还是满屋子狼籍的弹药、碎玻璃和鲜血,都在一瞬间远去。那一户亮光在她的视线里逐渐缩小,直到模糊在城市里的五光十色之中。 有那么一刹那,在蜘蛛人扛着两人从十来层楼高的阳台飞越出去,在最初脱离重力的那几秒钟里,克萝伊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翻过了篇章,她将从此别过往日的阴霾。 她就像终于遇见神仙教母的仙度瑞拉,而迎接她的「王子」将会是没有鲜血与死亡的人生。 然而,现实不是童话故事。 「我想我该送你们去最近的医院?但我对布鲁克林还不是很熟,而且那些坏蛋看起来相当不依不挠,虽然我已经报警了没错......」蜘蛛人在呼啸的风中大声地说。 「绕过这一区,我们找台车。你有点...太显眼了。」虽然天色已黑,但克萝伊还是很难不去在意一路上不少人对他们的注目,简直像是体贴地一路留下「看!蜘蛛人带着两个人往那里去了!」的追踪指标。 亲民且服务周到的蜘蛛人很快地在一条无人的窄巷落地,他告诉他们这里已经很接近皇后区了。但克萝伊并不打算继续倚靠蜘蛛人,她吃力地撑起吉恩,很认真地对蜘蛛人说声谢谢,然后便扶着吉恩离去。 「我当初就不应该管你的死活,或干脆把你丢在医院就走。」吉恩大吐一口气,懒洋洋地抱怨。 「太迟了。」 「算了,反正那个房东是个贱人。」想到那间屋子的惨状,他不禁感到幸灾乐祸。 「你有资格骂他?」她斜睨一眼。 俩人就这么搭着肩,不紧不慢地走向巷口。 「嗨!」蜘蛛人忍不住出声叫住克萝伊,却不是很确定自己要说什么,含糊结巴了一会才迟疑地问:「你究竟在对抗什么?我是说...你知道,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克萝伊看着蜘蛛人没有出声。 既使有无比优良的视力,蜘蛛人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 终于,就在沈默即将变得尴尬的前一秒,她开口: 「我叫克萝伊,非常高兴认识你。」 一字一句讲得非常清楚。 蜘蛛人有些失落,又有些高兴。 尽管夜色幽深,他卻能肯定克萝伊这次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