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二月,年十五的曹子桓得知自己将有孩子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先前貂蝉忧虑自己怕是怀不上孩子,是以曹子桓趁着冬日闲暇,天天缠着貂蝉,貂蝉也不曾有多少推拒。 这下终于是怀上了,就好像梦幻一般,曹子桓年纪轻轻就有孩子了,貂蝉却是年岁正好。 虽然有些不解为何娘亲对寻找蔡文姬一事格外上心,虽然蔡大家归汉是国人所愿,不过娘亲这般热心就有些奇怪了,毕竟谁会高兴往丈夫房里塞女人的? 娘亲不但未曾反对,还主动到很欢快。 不得不说,女人真是一种费解到令人觉得可怕的生物,又或许这些都是被逼出来的。即使曾经当过女人,但曹子桓对于这些“疑难杂症”还真不精通。 不过这些疑惑立刻就被貂蝉有孕的喜悦给掩盖过去,风风火火地回了府。 樊阿乃华佗二弟子之一,彭城人,尚有一师兄,吴普,自广陵。樊阿虽大军北上,统领一波军医,算是为在北疆传播佗学。 樊阿一再言,“夫人有孕月余了。”不过眼前的中郎将一脸“我很兴奋却又不敢相信怕是在做梦”的模样,不免再三强调,“夫人确实有孕一月多了,若中郎将不信,可再请其他的医匠来。” 曹子桓自是相信樊阿的医术,只是拽着樊阿的衣袖就是不放,非得他被逼急了,跪下来向青天起誓才可。 “子桓,别在为难樊医官了。” 貂蝉从内室里出来,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却是面带喜色地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显然是对肚子里的小生命喜爱的极了。 “貂蝉!” 曹子桓立马甩了樊阿的袖袍,快步走到貂蝉身前,揽着她的后腰,想抱却不敢报,生怕压着孩子。 貂蝉见着曹子桓面上的喜色,知他高兴,自己所想的终于实现,望着曹子桓的眸中亦是集满了喜泪。 樊阿见两人深情对望,实不忍直视,自己尚未娶妻,更未纳妾,近二十载皆埋进了医术里,抬手轻咳掩饰道:“夫人初有孕,三月之内切忌房·事,望中郎将遵守。” 曹子桓闻言面色一红,也不知是不是屋内的炭火烧得旺了,连着貂蝉亦是将面容埋在他肩上。 草原二月仍是隆冬,不知这孩子是来得巧还是不巧,拓跋鲜卑那处,派出的汉使被拓跋力微给赶了出来,轲比能部更是蠢·蠢·欲·动,匈奴左贤王刘豹继承匈奴大单于之位,草原势力剑拔弩张,待草原解冻,必有大战。 只是孩子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照看。 曹子桓每日结束例行军务,便早早回到内城府中,对着貂蝉并不明显的小腹唠唠叨叨,进行着他人并不理解的胎教。 “孩子啊,爹和你说,将来找女婿要找听话的,爹不给你瞎指人,得你自己喜欢。最好是入赘的,孩子跟着姓曹,要是驸马不讨你喜欢了,踹了或是收些其他人,爹也会帮着物色的……” 貂蝉见这人将耳朵贴在自己小腹上,嘴里念念叨叨说着极不着调的浑话,立刻抬手在他额上敲了个爆栗,一把推开了曹子桓,骂道:“以后不许你再贴上来,瞧你教孩子什么混事,亏你想的出来!” 曹子桓嘿嘿赔笑,他只觉得如今男子一妻多妾多姬,那么我曹家女儿有什么不可以?况且汉室公主,府里头养面首的多了去了,只是秘而不宣罢啦。 再说啦,想我曹子桓的女儿,要尚个驸马自己光想一想就觉不高兴了,就像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要是孩子还是别姓,那还不是真把女儿给泼出去啦! 心里这般想,曹子桓倒是没敢往外说。只听貂蝉又道:“再者,你怎知就一定是女儿啦?这万一是个小子……” 貂蝉心里也是乐,别人家巴不得头胎就是儿子,这人心心念念倒是想要生个女儿。 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渐渐抹去。 貂蝉知自己为妾室,将来子桓是要娶妻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那她自然是要生儿子的,若让自己的头胎生了儿子,怕是将来难免兄弟生隙…… 曹子桓不知貂蝉怎地就不开心了,赶紧上前将准妈妈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脑袋哄道:“姐姐怎么不开心了?姐姐要是喜欢儿子,那就生儿子,我只怕小子不及女儿贴心。人道,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自是多喜欢些的。要生儿子,那我就好好提拎着他,叫儿子对她娘亲好。” 孕里多思,貂蝉听了更是觉得曹子桓是不愿自己生儿子,心里就是委屈。她觉得乱世之中,生为女子便是不幸,世道安稳还好,世道不稳,那些军士进城烧杀抢掠的,受苦的不都是女子么。就连当初在洛阳,义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吃不喝,逼自己入宫伺候董卓,还不是因为一张容色。 后董卓死了,貂蝉更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乱世中,男子会死,女子却是不幸。 “妾自是听夫君的。” 曹子桓见貂蝉在自己怀里闷闷地说,又觉领子湿了一片,竟是将貂蝉给招惹哭了。 曹子桓一向受不得女人哭,心疼得厉害,还像她这样默默流泪的,连声音都没有。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是在生气,可又不知是生什么气。想来想去就是刚才说生男生女的事…… “姐姐,子桓错啦,不管姐姐生男生女,子桓都是欢喜的紧,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该高兴才是,别哭好不好。” 貂蝉抱着曹子桓的脖颈,手里揪着他背上的衣料,紧紧揪着又松开,半晌,才道:“将来夫君娶妻,自是要生儿子的,夫君喜欢女儿,妾就生女儿。” “貂蝉……”曹子桓抱着貂蝉,不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道:“说实话,我倒是宁愿将来不娶妻,却怕是族里的叔伯不同意,许都里的那些人不同意,他们巴不得往我房里塞人,取什么亲上加亲的名号。还有那些士族,我不知将来父亲怎么安排,只怕是躲不掉,我也没有能力躲掉。” 曹子桓把貂蝉从自己怀里扶起,盯着她红了的眸子,道:“我不知道将来会娶谁为妻,但我喜欢你,我喜欢我们的孩子。我听说娘亲生我的时候哭喊了半天,差点就不行了,虽然我是听来的,可生子建的时候,娘亲哭喊得太痛苦了。都说生儿子折腾,姨娘们生女儿的时候都是好好的,所以女儿好,不折腾,还是贴心小棉袄。再说啦,我曹子桓的女儿,自然不可让别人欺负的。” 貂蝉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要做女儿的主?以后你可别说什么不娶妻的事,叫人听去了还以为是我哄骗你的。” 知道貂蝉是消了气,孕期的女人情绪起伏不要太大,赔笑道:“女儿的主我自然是做得了的,再说啦,姐姐在子桓心里的位置,别人是抢不掉也赶不走的。” 貂蝉哼了一声,伏在曹子桓怀里不说话了。 “下月我要驻军定襄,你和孩子呆在九原,有樊阿在,我放心。” 猛然听这般说,貂蝉知道,要开战啦。 “我要与你一同去!” “胡闹!”曹子桓轻声呵斥,“你要是有事该如何?况且我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然不会被敌人挑了去。我留许仪驻守九原,没有什么问题。” 有人会这么一本正经说自己贪生怕死么,还当成了极为理所当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