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怎么在此醉酒?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二哥是有什么烦心事情?” 曹植见军士郭嘉离开后,二哥依旧坐在案边喝闷酒,以为他定是被事所恼。 “我有什么烦心事?” 自然不可说,叫人知道是太清醒了害怕见到新娘,成婚还要借酒壮胆,还不招人笑话。 曹植不以为然,他就势坐下来,亦是倒了碗酒水,闷喝一口,道:“那美人美则美矣,但要做二哥的妻子,还是差了些,难怪二哥要借酒消愁。” 曹子桓不语,他知道有这种想法该属正常才是,但他并不想计较这些,毕竟他凭现在的功绩,并不过分需要世家背景支持。只笑骂道:“谁说我有愁啦,子建你才多大,就能分辨出别人的愁绪来了。” 曹植将酒碗置在案上,赌气道:“二哥莫要觉着我小。”似乎又觉得一句话不够信服,便再道:“我师父他们都这么说,毕竟是嫁过人的,还是被俘家眷,做个妾侍已然是够了,父亲也是。” 曹子桓眉角一挑,问道:“你府里人怎与你说这些?” 曹植觉得二哥说他小,心里不高兴,就不想开口,憋着嘴生闷气,还哼了一声。 曹子桓无奈一叹,对着四弟笑道:“以后这些话切记不可再说了,免惹父亲生气。再者说,你怎知我就对这婚事不满了,我看得开,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即是妻子,要日日相处,觉着舒服就行了。” 曹植听二哥这般说,就打心眼儿里觉着二哥是受了委屈,不要让父亲生气才这般说的。虽然一开始他也觉得那甄氏貌美,本想向父亲争取,可一听是要给二哥,心里还有些小闷气,却是要当妻子,这可就不够格了。 曹子桓拍了拍曹植的肩膀,道:“你也别贪杯,父亲喝得多还要你们来照顾,总不是你倒了要父亲照顾的理。这席也差不多了,你自己玩。” 曹植就知道二哥还把他当小孩子,哼气了一番,倒还真没再喝。 待想曹操告退之后,便要回房行正婚之礼,是以不该多喝,但曹子桓心里害怕,一时不注意多喝了些。每每想起与貂蝉那晚之前,自己拿着酒盏的手都是抖的,就觉得女人还是很可怕的,毕竟自己如今已算得上是杀伐无数了,可心里却还是忐忑。 心想自己实在没有父亲阅女无数的本事,虽然父亲的确是好色了,却是美丑不忌,甚是爱好他人的妻妾。与其说是好色,倒不如说是重欲更确切些,毕竟只要是女人就可,最好是人.妻。 当此乱世,那些女人被父亲收入房中,免颠簸之苦,又好吃好喝好住待着,已然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倘若放任在外,还知是何光景。 可曹子桓自己可学不来父亲种可以和各种女人……的本事,要与没相处过的女人亲近,心里还会恐惧。 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挣脱侍从搀扶的手,晃晃悠悠往婚房那处去。 * 婚房内只比平时填了红纱与红烛,其他并无多少变化,若说变化,便是房中端坐一身红色嫁衣的女子,身边亦是两个红衣侍女,跪坐在一旁静候吩咐。 曹子桓闹出动静进来的时候,甄宓正望着手里的团扇出神,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是突然写出一首深闺幽怨的诗来,就好像巴不得要和君侯长长久久,莫要薄情才是。 曹子桓确实有醉意了,进房的时候动静大了些。 甄宓回神,执手里的团扇遮了侧脸。 抬眼便见她以扇遮面,权作后世中红盖头的作用,只那扇面上,似写了几行字。 曹子桓从她手里抽了团扇,许是有些晕眩了,放在眼前好好瞧了瞧,竟是班婕妤的《怨歌行》。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为赵飞燕所谮、失宠、幽居于长信宫,乃作赋自伤,并为怨诗一首。 呵的一笑,嘴里呼出了些酒气,团扇晃了晃,轻放在了案边。 “我只以为扇上画着美人图画会好看些。”曹子桓撑着木案坐下,展了展袖袍,对着眼前颔首低眉的女人道:“喜不喜新,我不知道,但我是不厌旧的。” 正婚之礼不过沃盥、对席、同牢合卺和餕余设袵几项。 甄宓未语,在侍者端来的铜盆里洁手洁面,以成沃盥之礼。 曹子桓未理会自己身边的铜盆,瞅了瞅那人兀自净手的模样,心下一横,酒壮怂人胆,伸手越过桌案,伸进了甄宓的盆里,握着那一双柔荑反复揉搓,动作轻柔。 甄宓被这人弄得一惊,正要躲闪,双手却是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心里莫名一动。 曹子桓见她不再挣脱,反而厚了脸皮,浇水揉·捏着,吃了好一会儿豆腐。虽然甄宓任他动作,心里还是羞愤,曹子桓见她抿唇自忍,心中好笑,捧起她的手,从侍者手里接了巾布擦拭。 新婚夫妇交拜礼毕,要相对而坐,谓之对席。对席的位置,男西女东,意以阴阳交会有渐。 “同牢”指新夫新妇共食一鼎所盛之肉。《礼记昏义》:“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只稍捡一片肉入口,便可。 铜鼎撤下,便上两瓣葫芦,在一尊酒,以成合卺之礼。 曹子桓斟酒,二人各饮上一半,交换互饮,两人将葫芦拼接好。指间相触,甄宓又想起这人夺盆的场面,赶紧将合上的葫芦用红绳缠好。 曹子桓见甄宓躲自己如惊弓之鸟,便在嘴中调笑道:“再多缠几道,更紧些。” 葫芦代表多子多福。夫妻共饮后,愿二人从此能同甘共苦、一生相扶。之后将葫芦拼接如初,红绳相系。象征新人从此夫妇一体,永不分离。 甄宓知其所意,颤眸道:“君侯好言语。” 曹子桓见她脸皮薄,语气淡淡,显然是恼了,只笑着撑案而起,至甄宓身后,亲手解下她头上许婚之缨,剪下一缕头发,后剪下自己的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 甄宓展开自己新绣的锦囊,曹子桓将二人的头发放入,两人共同将锦囊线绳拉紧。意指夫妻双方血脉相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解缨结发之礼毕。 曹子桓再又执其甄宓的手,仿若醉意更深,望着她似有躲闪的眸子,轻唱道:“执子之手,与子共箸;执子之手,与子共食;执子之手,与子同归;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甄宓抬眸,见他眼里闪烁,仿若星辰,抬手可摘,似若深情。心,还是动了。 餕余设袵,便是合床礼。各由侍者脱服,侍人持烛而出。 房中只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