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将脑袋埋在这人怀里不愿见人,曹子桓也随她埋着,侧头看着瞪大眼睛的司马懿,喝斥一声,“出去。” 司马懿头大如斗,抬手遮眼弯身告退。心中大骂君侯怎地不按常理出牌,私自摸入待嫁女子闺房,而郭寰这丫头已经和君侯私相授受了。犹如莫名挨了一记闷棍,适才刚跟三弟说明了的,说要给他和寰儿说亲,结果,结果……诶! 司马懿蹲在门口,不愿意离开咯,生怕里头在做出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时不时,小眼睛还往屋里头瞟着。 郭寰红着脸推了推曹子桓,心想君侯适才那般做,真是不知礼,不知羞,恼人极了。抿着唇,羞道:“刚才,你……怎么能……”瞄见君侯耳廓红红的,心想这人也不是没脸没皮的。 曹子桓又将这红脸的丫头往怀里揽,他明了自己是对郭寰有意了,这女孩子,既活泼又可爱,善解人意又招人喜欢,很合自己的胃口。 “我且问你,愿意入我府里么。 ” 郭寰面上更红,埋头在他怀里,不让君侯瞧见自己脸上的热,一双耳朵却是红红外露的。半晌没听见回复,曹子桓再问,“你不愿?” 郭寰一双小手抓着曹子桓的衣襟,抬首睁一双水亮的眸子望他,急道:“愿……”蓦然,又低着脑袋,嘟着嘴喃喃说着:“愿的。” 嘴角一勾,心情大好,却是故意压低了嗓音,“不说话,是不愿意么。”失落之色浓浓,叫人心生不忍。 郭寰再又抬了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一瞬不瞬,肯定道:“愿的。” 压抑着嘴角的笑意,装聋作哑,“大声点,没听见。” 闻言,郭寰鼓着嘴,瞪了曹子桓一眼,哼了一声,大了声,“愿的。” 曹子桓一挑眉,“嗯?我耳背……” 言未毕,郭寰拉着面前人的耳朵,凑近吼了一嗓子,“聋子,我,愿,意!” 嘴边的笑意再也掩不住,跟着来一嗓子,“再说一遍!” “我愿意!”抬头凑上去,对着曹子桓的面颊啄了一口,哼了一声,拧了拧鼻子,撇了脸羞羞不看他。 曹子桓呵呵地乐了,抱着怀里的女人晃荡,心里痒痒的,“哟,女王大人害羞了。” 郭寰在他怀里埋着脸傻笑,继而抬手摸上他腰,手指用力一掐一拧,疼得人吸气直叫唤。“叫你胡言。” 曹子桓心里默默吐苦水,又是一个掐人的主。 “咳咳……咳咳咳咳咳!” 屋外某位透明人咳嗽声不停,都将咳出肺来。郭寰小指勾了勾他的腰带,怯生生抬眸望了一眼,似是在说,怎么办。 曹子桓低头凑近她耳边,吐气道:“女王大人,害怕你姐夫啊。” 郭寰嘟囔一句,“才没有。” “适才你姐夫说的,给你说了门亲事……” 郭寰攥着君侯的衣襟,不愿放手,手指使劲捏着,闷闷吐露一句,“难道君侯后悔了……” 一声低笑,曹子桓抓了自己胸前的手腕出了门,对着外头依旧捂嘴咳嗽的司马懿道:“华神医正在学堂里当教习,要叫人传他来给仲达瞧瞧?” 司马懿瞧见君侯与自家妻妹紧紧相牵的手,登时觉得眼前一黑,胸中一口老血似要从口里喷出来。 “臣,臣没事。” 郭寰任人攥着手腕,故作云游天外状,耳朵却是竖着细细听着。 “仲达适才说给你家小妹寻了门亲事,是许谁家?” 司马懿对上君侯如沐春风的笑脸,登时一阵胆寒,舌头打了结,“我,我,我,臣没……”音色拔高,似要辩解,收到君侯一记眼刀,突然挺直了身子,“臣是看小妹日夜思念君侯,朝思暮想,寝食难安,臣便想去问问君侯的意思……” 若不是司马懿脸红脖子粗,曹子桓还当真以为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追上了许攸了呢,“哦,仲达有心了。” 见君侯没戳破,却是吃了一瘪,顺着台阶道:“不敢,不敢。陆主簿到了,请君侯过堂一叙。” 郭寰被拽着一起走的,回过身来对着司马懿吐了吐舌头,惹得司马懿干瞪眼,到底怎么回事? 郭寰拧着鼻子做了张鬼脸,要你管。 曹子桓虽欲随军出征,却暂未领军命,旁人正忙,只他一人逍遥自在。 “丞相当众说我年轻,尚须历练,该是叫我消停消停。” 陆议摸着嘴边的八字小胡,疑惑道:“君侯明明未有过错处。” 司马懿望来一眼,似乎不信。果然,曹子桓呷了口茶,撇撇嘴,“许是动作多了些。”多次派往荆州寻人的死士,肯定是被父亲发现了的。 司马懿知道君侯是想杀一人,却是多次失手,也不知是何人,叫君侯这般上心,比之那为胜荀公“数十倍”的徐庶还要上心。“早上,臣出街闲逛的时候瞧见,许褚将军似要冲进一处宅院,却被荀公给叫人叉出去了。” 陆议一双丹凤眼眯了眯,“仲达闲逛也能逛到兵士封禁之处,陆某佩服。” 司马懿干干笑了笑,低头咽了口茶,小眼睛四处乱瞟。 瞧见司马懿憋屈,曹子桓心里幸灾乐祸地笑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伯言莫要打趣仲达,瞧他脸皮薄的,红透了。” 司马懿一摸自己的白脸,“红透了?” 陆逊睁眼说瞎话,“嗯,比新婚的喜纸更甚。” 哦,听意思,伯言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曹子桓举了举茶盏,笑道:“借君吉言。” * 城南一处宅院兵甲林立,宅子里住的,便是那破解八门阵法的徐庶之母,在外乞讨时,被寻觅多时的曹军逮了个正着。 徐母眼瞎,目不见光,却是心中通透,亦能猜测到自己被抓,是因着儿子。曹军人言,是因儿徐庶投诚,自己才有这般殊荣,住大宅子,锦衣玉食只多不少。 徐母虽不信自己儿子弃了“至仁至义”的“刘皇叔”,变节投了“名为汉相,实为汉贼”的曹操,但到底还是担心儿子因着自己的安危,而做出什么不仁不义的事情来。 被遣来伺候的侍女都给赶了出去,她不需人来伺候,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为了不让自己这副身子骨成了儿子的累赘,徐母曾想过自戕以成其志,却是害怕儿子走上违背天下大义的路。 徐母盘腿坐在地下,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权作雕塑状。曹子桓三人,被许褚跟着到了屋外,看见的就是老人家这副样子。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与这清雅的宅子,格格不入。 许褚一斜眼,哼气着,“这个老家伙,太不识抬举,丞相送来的仆人和礼物,一概不收,竟还破口大骂!要不是荀公拦着,我,我早就……” 许褚向来是直脾气,先前许攸酒后狂言,说是曹阿瞒是因他许攸才能战胜袁绍,张口闭口曹阿瞒,叫许褚差点一刀砍了他。 徐母骂丞相“国贼”,许褚气不过,非要提刀,若非被荀公架出去,还真能砍了那老婆子。 曹子桓笑笑,“将军莫气,荀公也是为将军好,不然又将禁酒受罚了。再者父亲心胸宽广,也不为此与一老人家过不去。” 许褚撇撇嘴,不说话,他确实啥都不怕,砍了脑袋不过碗大的疤,但禁酒可比要了老命严重了,他这半辈子,还没能离了酒的。 司马懿低着脑袋不说话,陆议木着脸,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心道那小许将军倒是和他老子一个模样,嗜酒如命。 被拦在宅子外头的许仪打个喷嚏,以为自己是受了风寒,身子骨也没这么弱啊。 提步进了屋,弓身轻道:“在下曹丕,见过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