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凤雏,二人得其一,便可安天下。 曹州牧得庞士元,便如是得了新娇娘,日日紧乎,对酒当歌,谈天论地,好不逍遥自在。被稍带一起宴请的司马懿瞪一双小眼,硬是睁大了,嚼着肉,觉着嘴里酸。 陆逊一捏唇上小胡,一双丹凤眼斜往司马懿那儿瞧,举了举杯,道:“仲达吃醋了?” 司马懿干瞪眼,光是愣神,故作一副呆愣模样,亦是举了杯,“伯言兄说笑了,我是在吃酒,吃什么醋哇。” 陆逊摇头,司马懿抬眼偷瞧了主座上详谈正欢的三人,侧首瞄向湖边莺莺笑语的源来之处。那边正集着一片国色,花花绿绿,正是冬日里盛开的花朵。 自当初郭寰入冠君侯府后,司马懿不久便随军南下荆州,已经多日不曾与他那位妻妹相见。曾也知晓,阿寰与军中的夫人们向来和睦,尤其与那长公子曹煊最是熟热,但第一次这么亲眼看着,作为家中长辈,也算是安心了。 而于曹子桓言,自那日与貂蝉同房竟是遇了那事,便不敢再轻易与其他夫人行房事,其后也寻了吴普相看,这大名医都不曾有何异议,诊不出什么异常,可问病症,这位荆州大将军又不敢说出口来,支支吾吾,言出不详。 便是支吾不说,左右也不是办法,凭他自己心性,时间长了可是憋不住的,总不能都叫夫人遭殃罢。于是乎,私下拉了吴普密谈,入了一间大屋,下人皆是屏退。 吴普身为名医,为世家贵族诊疾颇多,什么不可道人的隐疾还是接过不少。但凡这般隐蔽的,却是从未见过,心底以为君侯此番是为托付什么阴私之事。 岂料君侯开口便言,“吴大夫,你可知行房时许久……许久射不出……是个怎么回事?” 便如多年行医的吴普听到如此直白的问话,还是堪堪愣住,到底医者心智不与寻常,转眼便颔首回道:“禀君侯,过早遗射,那是早泄。” 哦,这番功夫下来,竟是一切正常? 曹子桓不信,觉着吴普不善此症。僵持许久,大名医只开出些降热清火的方子。曹子桓斜眼,大冬天降火,当真厉害。 府中女人多了便难免争风吃醋,若是那些个女人对自家夫君都是有意,若是冷落了谁,便是要叫人伤心了。多时未见郭寰了,那日去过貂蝉房里,二日那女王大人便是眼巴巴地瞧来,一双闪烁的眸子便是要粘在他身上。 莫名有些后怕的曹子桓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入她房前,生生是喝了一大罐莲子心茶,连着那沉底的莲子心,都被嚼干净了。 可一夜下来,依着吴普的方子,毛用都没有。 好在郭寰习武,体质强健,并不如貂蝉那般晕了大半日,又躺了大半日,却也是挣扎到了二日午后才起。 这倒好,前日午食不见貂蝉,晚饭亦是,二日又不见了郭寰,这其中意思,府中人又如何不知? 曹子桓敛着面,干干地挑着碗里的饭食,任桌上旁人打量。偏偏那吕灵雎眼里要喷出火来,曹子桓更囧。 ✿ 二年,曹操开始开始对关中用兵。三月,曹操遣司隶校尉钟繇率大将夏侯渊以讨伐汉中张鲁为名进兵关中。关中马超、韩遂、杨秋等十部心生疑惧,一时俱反。曹操立即派大将曹洪进攻关中,马超等人屯据潼关。 四月,曹操另派曹丕北上增援,改封镇守江陵的曹仁为荆州大将军,陈登为荆州牧。 盖因春旱,江东又现灾民,荆州因兴修水利,引长江水灌溉田地,大部分田地幸免于难,荆州存粮也够支撑。但此时荆州兵力大规模调动,难免叫人趁人之危,遂,曹丕令曹真、典满领军先行,自己押后。 果,待荆州兵马抽调十万北上,襄阳城南军营只留八千。五日后,襄阳城头旌旗飘扬,大大一“周”字风吹旌展。曹子桓避战不出,且叫人往江陵叔父曹仁处传信,莫要轻举妄动。 二十日龟缩不出,吴军心气浮动。 此番周瑜率军前来只为两点,一,试探此刻荆州布防虚实,引曹军在关中与荆州自顾不暇;二,曹军重兵于江陵,他处势必空虚,孤军深入,趁火打劫军资。 正因江东征粮十不足三,军粮无继,倘若再无军粮,军队怕是不能维持了。 周瑜坐镇中军,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只那双唇泛白,眼下泛着青黑。曹军坚守襄阳拒战,三万军力攻城却毫无效果,亦是没有引来江陵曹仁援军。他本设想,襄阳城坚,易守难攻,若引曹仁回防襄阳,便可趁势令后军攻占江陵,占据江夏一郡。 可惜…… 周瑜掩嘴一咳,看那城头旌旗,“曹”字早已不在,曹丕该不在城中,如今……怕是诈术。 索性日日叫人在城前叫阵,大骂曹家祖宗十八代云云,却是无果。 世上最难吞咽的,一个是苦果,一个是咳嗽。先前的掩饰让周瑜喉头巨痒,战场上纷飞的烟尘更是加重了咽疾,手里紧紧攥着染血的白绢。情/事不容乐观,而战事却毫无进展,一波一波的进攻只在城脚下留住尸首。 周瑜使了个眼色,身旁传令官意会,转身下令台去吩咐什么。 这是自赤壁之战以来,吴军第一次对荆州发动正式进攻,先前虽再荆州边境处出没骚扰,一探虚实罢了,却在以一万石粮草换回孙尚香,荆州调兵关中之际,挥师西进了。曹子桓并不认为周瑜真想趁此夺下荆州,毕竟他们成功的可能太小。 然,曹子桓终是要随军北上,越拖越于己不利,倘若能使周瑜退兵便是好的,可观周瑜之意在于速决,又不得不采取拖延的策略。 曹子桓正与臣属在大殿上议论退敌之策,却见有侍卫捧一托盘献上,托盘上叠着艳丽的桃色绸缎。挑眉疑道:“那是什么东西?” 侍者接过托盘,往上座呈献。殿下侍卫道:“启禀将军,这是孙权射来的曲裾,还有一封信。”却未言,这信已然被射得城投遍是。 曹子桓拎起那衣裳,果然是件女装,再一瞧心中内容,哑然失笑,扬了扬手里的桃色衣衫,乐道:“周大都督说了,我龟缩不战就如女人,扭扭捏捏。还说江东忍让女子,倘若我身着此衣衫现身于城头之上示弱,他们便退兵。” 殿中人交头接耳,若是典满在,便是要骂娘了,这明显是在辱骂君侯不是男人。 瞧旁人大不敢说话,陆逊却道:“禀君侯,在下以为,出战于己不利。”众人皆是应和,殿上武将少,许仪少言,赵子龙一脸正气凛然,灵雎只顾使眼色,其中意味可知。 果,曹子桓起身,展开那巾帼素衣,抖了抖,拎在自己身前比划,失笑道:“如此便定下了。这衣衫瞧着也算是合身,待我片刻更衣,与诸位同上襄阳城头。” 后苑,曹子桓正在貂蝉处梳妆。家中夫人里,也就貂蝉的衣衫妆容算作是娇美了,与那桃红的绸衣也是极配的。 曹子桓站着,展着双臂,任人摆弄,瞧身上鲜衣,摇了摇头,“这周瑜还当真是小气,竟然只送我一件罩衫来,看来是江东饿怕了,连织绸的蚕丝都少了。” 貂蝉正给这人裹上腰封,从他背后环上,继而系上带。曹子桓腰细,貂蝉轻而易举便可环上。而受伺候的人闭眼享受,往后稍倚,感受身后贴上的柔软,止不住的身心舒畅。 察觉这人的小动作,貂蝉笑着递了一记白眼,偷偷顺手在他腰间一掐,便是转至他身前,道:“也不知是子桓脾气太好,还是不好,那周瑜叫你穿女装,你还欣然来穿了。” 曹子桓挺胸昂首,拧了拧脖子,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又不是没穿过。” 貂蝉又是一记白眼。 约莫周瑜没想过他曹子桓会真穿了那女装,桃色的罩衫衣短,便将里头的裙裾往下拉了拉。此时门外忽而热闹,一听便知是曹玥的声音。两岁的小玥儿依然入婴儿时咋咋呼呼,诚如一个小曹煊。曹叡周岁时摆宴,曹子桓问曹煊,是喜欢玥妹妹,还是叡弟弟,曹煊言,喜欢叡弟弟,妹妹太聒噪。恨得那小女娃当众在他小手上咬了一口,偏是小娃正长牙,又咬又磨不愿放。 “阿爹!阿爹!” 曹玥连蹦带跳过了门槛,歪着脑袋往里头一瞧,精致漂亮的小脸笑弯了嘴,蹬着小短腿绕在曹子桓身边转圈。嘿嘿嘿地笑,又跑回殿门那,对着外头吆喝,“大娘,郭姨,姑姑,快来呀!阿爹偷穿娘亲衣服啦!” 片刻,郭寰搀着甄宓跨门而入,曹玉拎着曹叡进来,后头跟着曹煊。 曹玉憋笑打趣道:“从小就听人说二哥是兄弟姐妹里模样最好的,这倒还真是哇,瞧这水灵灵的模样。” 貂蝉掩嘴,“还没上妆呢。” 曹子桓坐在梳妆镜前,任由貂蝉为他散发梳髻,从那镜中窥探,甄宓扶着肚子掩嘴,曹煊与曹叡是瞪眼张嘴,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