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站定在我藏身的柜子面前的时候,我透过排气孔的缝隙看着他伸出那右手,拉开了柜门。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电影,这几秒钟时间长得像是度过了一生。导演恶意的将这一段紧张得令人屏息的片段拍摄成了慢镜头,目的只为了加深这种紧绷感。 但奇怪的是,我居然慢慢冷静下来了。 我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袖口是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软软垂下,举手投足间莫名透露出一种高贵的贵族气质。 这只正常的手很漂亮,虽然这个词语通常是用来形容女性的,但我不得不说,真的很漂亮。 这只手往前移了下,搭在柜门的把手上,垂下的袖口扫过锈迹斑斑的柜门,仿佛是对整洁高贵的一种玷污。 他拉开了柜门的瞬间,我的视野蓦地亮了一下,然后那张惨白的面具和瞳色异于常人的左眼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清晰无比。 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的会面。 这次是距离最近的一次。 我藏在这个小小的黑暗的柜子里,而他堵在门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我看着他将右手伸过来,看着他的面具越来越接近我。 他整个人身体前倾越来越近,而此时此刻,我仿佛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我感觉自己的视角变成了上帝视角,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就像是坐在放映厅看电影。 他将右手伸到我的后颈处,用力一掐,把我从柜子里扯了出来,还没等我站直身体,那只巨大锋利的剪刀手伸了出来,手臂直接靠在我的后腰上,两手同时一用力,一阵天旋地转,我的双腿脱离了地面,被他抱在怀里。 公主抱!? 乌云密布的天空压在直接压在我的脸上,画面的变化让我反应过来我们两人现在的姿势。 我被他抱在怀里……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那张惨白的面具就在距离我不到一臂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我,眼神似乎有些戏谑。 我身体的一侧紧贴着他的胸膛,一个铁板一样坚硬冰冷的胸膛。他这身燕尾服的胸腹处,那两排高档纽扣硌着我的骨头,有些疼。 我身体的另外一侧,他的左手穿过我的腿弯,手指上的五把折刀刀尖直指天空,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离我的腿只有一拳的距离,寒气森森。 走动间,这距离一会近一会远,让我绷着神经,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刮下我腿上的几块肉下来。 这只剪刀手的震慑力对我来说简直太大了,我被牢牢地禁锢在一个森冷坚硬的怀抱里面,两手放在胸前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同样看着我。 那张惨白的面具和高高的黑色礼帽,一会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透明状态,一会又恢复正常变成实体,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我。 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样想吓唬我,让我不敢挣扎乱动——如果是的话,他的确达到目的了。 我躺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待宰羔羊。 不知道他抱着我走了多久——理智告诉我,这段路其实并不长,只是我现在被紧绷的神经所折磨,这段路在我看来仿佛是走过了天荒地老。 慢慢的,压抑的天空被高高的、白色的拱形天花板取而代之。 他抱着我到了一个我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这里的建筑风格非常明显,肋架拱顶式的梁将屋顶撑起了一个尖尖的角,拱顶呈十字架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弧度自然流畅的四方形的支柱,稳稳的扎在地上支撑着整个房子。 这里是一间教堂。 进入这里之后,我在不转动脖子的情况下,最先能瞥到的是一排一排砖红色的长椅,整整齐齐,排列有序,每张椅子的长度大约可以容纳三到四人。 但是怪异的是,每张椅子的座位两侧似乎都放上了几支使用过的白色蜡烛,数量不同、长短不一。 我想,这里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他将我放到一张长椅上,在抽回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刮伤我,以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来看,想要做到这点真是太难了。 但是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在他放下我时候,我在尽可能打量这间教堂试图找出逃跑的可能。 我现在坐的这张长椅是整个教堂里面比较靠近中间的一个,这里空间很大,包括刚刚进来的这个拱门在内一共有三个出口。 跟前这个男人步伐很快,又像是会巫术一样能够让自己变得透明,如果我就这样直接逃跑,最好的结局是再次被他抓住——我想我逃跑的举动很可能惹怒他让他直接从我的背后给我一刀把我砍翻在地。 所以我不能冲动,在他还没有决定要怎么样处置我之前,我一定要等候时机。 我的手术刀还在,虽然它此时此刻的确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但是只要我速度够快,只要我能给他一点伤害从而拖住他的追捕,只要我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我想我一定能够逃出去。 那么,如果要攻击他的话,以我的能力能够成功给他一记重击的地方…… 眼睛! 我想这个计划非常完美,眼睛是人体中至关重要又足够脆弱的地方,只要我能刀子戳到他唯一露出来的左眼,那么我就可以逃脱! 拿刀的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快! 我迅速将手伸进兜里,抓出手术刀狠狠朝他的面具戳去。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成功。 他的反应比我快多了。 他一把擒住我的手重重的磕在长椅上,剧痛让我一下松了手,手术刀叮铃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刻,我想我完蛋了。 他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 果不其然,他的右手仍然抓着我的手腕,将其按在椅子上,然后他伸出剪刀手,五把折刀全部搭在我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一种无声的威胁——我想只要我敢再乱动一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废掉我的手。 他的个头很高,而我是坐着的状态,在这个禁锢的动作完成的时候,他弯下腰,那张惨白的面具简直近的要贴上我的脸了。 他盯着我,那只左眼中掀起了癫狂的暴风雨将我吞噬。 威胁从那张惨白的面具下发出,他的声调变得更加冰凉刺骨、让人害怕:“唔——我不伤害你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张牙舞爪,知道吗,小白兔?不然的话,我会割掉你的长耳朵哟。” 他看着我的眼睛,杀意一转而逝。 我艰难的咽了一下喉咙,颤抖着点了点头。 我想我胆小害怕样子和乖顺的回答是让他满意了,语调变回了之前的冰凉滑腻,虽然听上去依然不舒服,但相比于之前那句威胁来说好了很多。 “那么现在,请为我心跳……” 什么? 心跳? 我的心脏一直在跳啊? 不对! 他就这样放过我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不明所以的时候,他松开了禁锢住我的两只手,优雅的站直身体。 然后,他将剪刀手背到身后,将右手移动到我胸前,前伸,落下。 …………该死的!他在干什么!? 他把手放在我的胸上!? 我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相比于之前律师的猥琐下流,他的动作里根本没有任何占女性便宜的含义。 他只是单纯的将手掌放在我心房的位置,而那个位置不凑巧又是异性的胸脯。 他只是把手放在上面,没有其余任何动作,就像是我们医生用听诊器放在病人的心口记录分析心跳频率一样。 好像也不全是,他的动作似乎带着某些目的,我的能感觉的出来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 “心跳……心跳……真是太棒了,这是最棒的声音!” 我听见他的近乎痴狂的感叹,只觉得一头雾水。 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当然,他的穿着打扮和那只剪刀手本身就能证明这一点,但他的动作和语言加深了我对他的这种认知。 我被他用一只手按在椅子上不敢动弹,虽然这动作由他做来确实多了几分高贵典雅,但不得不否认的是,我被袭胸了,还是不能反抗的那种。 这种耻辱感越来越强烈,几乎就要盖过他所带给我的恐惧,我是真的很想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要这样做。 刚刚他才威胁过我,我的手术刀暂时还没办法拿回来——我没有任何反抗他的资本。 ……忍住。 忍住! 好在他这个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将右手抽离从我胸口前抽离,然后慢慢弯下腰,微微偏头观察起我右侧的脸颊:“嗯~~我的名字不见了,啧!” 话音一落,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在面具的最下方,将其微微挑开。 然后,我看见一个侧脸从面具下露了出来,皮肤苍白,嘴唇殷红,下巴削尖。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面容姣好的侧脸。 没有想到面具下的他居然有一个这样的侧脸。 我非常吃惊,看着他的侧脸直接愣住了。 在我看来,这个可怕的男人有一只巨大锋利的剪刀手,能随时将自己的身体藏匿在虚空变成透明状,他还带着一个阴森、苍白、诡异的面具,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张近乎完美的侧颜。 我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靠近我,近到直接交换呼吸的距离,近到零距离…… 他在我右侧的脸颊上亲亲落下一个吻,然后收回手与我拉开距离,那张面具也随之回到了原位。 这一切发生的得太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画面都恢复了原状。 他仍然笔直的站着,剪刀手背在身后,脸上面具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动,没有那张漂亮的侧颜,也没有那个点到即止的轻吻……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抬起手揉了揉我头顶的护士帽,像摸小动物的耳朵一样:“Jack,我的名字,它重新回到了你的脸上……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可爱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