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姐姐?” 客栈之内,一屋之中,男子饶有趣味地端着一个茶盏,笑容风清云淡。 宫纤白对这个大舅哥有点怵,或者说正常男人对疑似妹控的大舅哥都有点怵。他微微点头,竟是躲到了殷玖身后。 殷玖莫名想打这个弟弟一顿,这是在干什么,有这样把姐姐往妻兄面前推的吗!还想不想娶晏小姐了! 晏落齐一改往日凶残暴力的模样,文雅娴静地坐在一边,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很乖”了。 平时对她不过正常的兄长竟然会因为她的事特意跑来一趟,她也受宠若惊啊! 晏衡看着妹夫如此之懦弱,微微冷笑道:“姓宫的,出来。” 宫纤白身形僵了片刻,这才走了出来。晏衡一指座位,淡淡道:“坐。” 宫纤白也乖巧地坐下,在心中哭泣。 这个妻兄明明在第一世的时候失手杀了落齐,为什么这一次对落齐的事这么上心! 晏衡才不管他在想什么,直直地盯着殷玖,“你想我帮什么忙?” 殷玖:“出城。” 晏衡微微挑眉,漫不经心道:“我可以帮你,但是出城之后你准备去哪?” 殷玖很认真地道:“走一步,看一步。” “那你还不如留在这儿。”晏衡道,眼眸里皆是微漠的讥讽,“离开了饲主的鸟儿活不了多久的。” 殷玖闻言依旧笑容温和,眸光微暗,“真是承你吉言了。” 晏衡被她噎了一下。 他真没想到外域的家伙被指着鼻子骂“被饲养的鸟”还能这么不要脸地回一句类似“谢谢夸奖”的话! 脸呢?被你饲主吃掉了? 殷玖表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贱)则无徒(敌),脸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晏衡表示对这种不要脸的文官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淡淡道:“这忙,我不帮。以免出了城,你这菟丝花缠上我了。” 殷玖温和道:“真是打扰了。” 晏衡见她转身想走,微微蹙眉,勉强道:“你怀中之物,可否借我一观?” 殷玖一脸疑惑地回望他,似乎在不解。 晏衡本就是勉强开的口,说完之后面容更加冰寒,但其实内心在哀嚎不已。他轻咳一声,放下茶盏,“你的内力,我探不出。”茶盏与桌面相叩,发出清越的鸣声。 本来就想好好说话把亲家关系搞好,但是自己一开口就□□味十足,他也很无奈啊!他不会说话他也很绝望啊! 一边装死的宫纤白连忙开口:“阿姊没有内力,探不出...”也是正常。 晏落齐却也皱起眉头道:“确实如兄长所说,探不出。” 殷玖保持微笑,其实内心也很懵。 晏衡看了宫纤白一眼,收回目光,复杂道:“探不出与没有是两回事,无知莫妄言。” 没有是没有,自然也是探得出的。而探不出,一是内力强于他极多,二是有东西护身。 强于他是不可能的,就像是宫家那些长老捧在手心的宫纤白,也不过是他用武力可以一只指头碾死的存在。如果强于他,他才不相信那些家伙舍得把她当成弃子。 那就只有第二种解释了,她身上有几乎可以碾压他的的人留下的东西护身。 晏衡看着殷玖良久,发现她没有拿出来的意思,于是道:“既然不愿,那就算我唐突了。” 或许这家伙是怕他出手抢夺,有这份谨慎也好。不过他可没有那个胆子,得罪那些比他强太多的人。 晏衡微微敛眸,认真道:“你既然有那个人的东西,而那个人又不肯帮你,自然有他的打算。你与其出城,不若好好想想那个人为何要让你留下。” 殷玖若有所思。 晏衡盯了她许久,突然觉得这家伙其实也挺惨的,便大发慈悲多说了几句:“其实,与其逃出城被各种追捕,还不如跟你的父亲好好谈谈。” 殷玖冷漠脸。 不,他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晏衡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便不再多言什么。他冷着脸道:“另外,如果宫纤白为了帮你被抓,我不会去救他的。” 宫纤白可怜兮兮地低下头。 殷玖知道这次算是无功而返,但也不沮丧,致谢之后离开。 她才踏出房门,颈部便突然一疼,感觉眼前一黑。 晏落齐一脸无辜地把她抱进来,对着目瞪口呆的宫纤白温良地一笑:“我只是觉得,还是让阿姊跟君舅好好谈谈较好。” 晏衡看着她行事而不加阻止,甚至赞同道:“极妙。” 妹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宫家这个小子简直赚翻了! 宫纤白:嘤嘤嘤。 殷玖:你嘤嘤嘤个毛线啊!该嘤嘤嘤的是我好吗! ...... 墨懿看着门边被摔得磕了角的玉枕,微微一默。殿外候着的侍人不敢抬头对视,头垂下。 墨懿盯着那块玉枕,陷入沉思。 能把被朝中戏称为“笑面虎”的毓儿气成这样,他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不过...他大概有几分了解了。 他走入,不顾侍人一脸的欲言又止。 墨懿一走入,立刻吸引了殷玖最大的仇恨值,当即一个物什冲他砸去。 墨懿未躲,生生受了她砸来的一支发簪。发簪在他身上轻击一下便落地,没有任何威慑力。 他弯腰拾起发簪,看着被铁链锢在床上的殷玖,淡淡道:“卿...可解气?” 殷玖微微一滞,没想到自己真砸中了。她慌乱地移开目光,不敢与忤视,原本的满腔愤怒也被强行压下,害怕直面天子。 这时,她突然有几分惊惧。 是谁给她的勇气冒犯陛下的?她不过一个下臣,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墨懿走到桌案边,将那支发簪放到香奁之中,这才走到她的面前,一脸淡漠道:“既然你不愿认朕,那也罢了。日后之事,朕会将你当作一般臣子看待,不会令人特意捉你。” 殷玖抿着唇,有点蒙。 “当然,若是你愿认朕,朕会给你你所希望的尊重。”墨懿眉眼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暂且留下一年,可好?” 殷玖知道结症出现在哪儿了。 她虽然自称下臣,却下意识觉得陛下是自己的父亲,处处依赖于他,对他待自己如下臣感到不满。而陛下虽然说认她为女,但潜意识里还未接受她,故待她为下臣。 这就是上一次矛盾爆发的原因。 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但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却没有陛下所以为的那么重。 也是,陛下对她亲情薄凉,虽他可能想对她好点,也是绝对不会越线的。 他先是皇帝,才是父亲。 殷玖想明白了。 她跪伏于床上,垂着眸,恭敬而疏远地唤道:“陛下。” 墨懿知道了她的选择,微微一笑,平静问道:“于殿内忿争(生气争吵)者,处何刑?” 殷玖:呵呵。 她阖上眸,回答得有气无力:“杖六十。” “很好。”墨懿满意地颔首,“那方才袭击朕?” “...谋反,斩。” “私毁御物?” “...大不敬。” “在官无故亡,已逾二月?” “...”你还真有脸问啊!还有,这不叫“无故”! 但是想起自己作为臣子应该做的,殷玖默默地忍了,“流三千里。” 大约一刻钟后,墨荃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两个智障令人智熄的对话,默默扭头问杞翃:“他们在干什么?” 杞翃面色依旧严肃庄重,听到问话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陛下在考察殿下的功课。” 似乎是要故意打他脸一样,墨懿的声音传了出来:“所以犯了这么多罪的你,准备怎么死?” 墨荃看着杞翃。 杞翃:呵呵。 不要看他,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