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能有骨气点吗，好歹这里不会受任何伤的就只有你。”我鄙夷地看着它，它几乎要躲到夏师傅的衣服里面了。　　　　“我身体虽然不会受伤，但是我的心灵会受创伤，心灵上的伤比身体的伤更难愈合。”它义正言辞地分析。　　　　“那我比你更惨，我不仅会受心灵创伤，我的身体同样也会受伤。”　　　　浮光：“……”　　　　它忽然想到了什么，欢喜道：“我碰不到东西，开不了门，真可惜，不能帮你了。”　　　　我温柔地笑道：“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你站到车后座上，我打开车后座的门，然后你吸引他进来抓你，我趁机把他活擒。”　　　　它愣了许久，哀叹道：“你爹是多么灵动憨厚的一只猴子，你怎么就跟狐狸一样狡猾呢，你不应该和那只狐狸待在一起的，你爹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歪，该多……”　　　　我手指着车后座，打断它的絮絮叨叨。　　　　它闭嘴，乖乖地飞到车后座上，变成一只猴子，仰面躺倒。　　　　我唤出万象，做好攻击的姿势，并给夏师傅身上加了一道防御结界。　　　　“我有点慌。”浮光呈死鱼状躺倒在后座上，它抬起头，朝黑色半透的窗外看了一眼，车窗外什么都看不到，就像是被白色的棉花填充得满满的，自然也看不到那个敲窗户的东西。　　　　“还是不要开了吧。”它喋喋不休地说，“万一开车门发现是个眼睛暴突没有嘴唇的干尸，那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我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仍然选择无视了它，这可是送上门来的情报，放过太可惜，而且放任那东西在外面，保不准他一个生气就把车给砸了。　　　　我对车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不知道车的价格是多少，更没办法去买一辆一模一样的回来。　　　　所以到时候我要怎么跟夏师傅解释他的车莫名其妙就烂了？　　　　“车坏了，你能买一辆一模一样的？”　　　　“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它极认真地说。　　　　“……”　　　　我扶额，心道难怪他活了几万年都不觉得腻，神经像碗口一样粗，会觉得生活腻就奇了怪了。　　　　不多时，窗外又响起了敲窗声。　　　　“咚咚咚！”　　　　这次比前两次用的力气重了些。不过力道在敲门的范围内，车窗完好无损，看起来是个很懂礼貌的家伙，车内被我施了结界，车外的东西都听不到车内的动静，但在车内的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车外的动静。　　　　不过我总觉得……这敲门的方式好像……有点熟悉，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似乎为了印证我的猜想，车窗上又响起第四次敲窗声。　　　　“咚咚咚咚！”　　　　这一次连续敲了有四下。　　　　一次比一次多敲一下，这是九戒才会有的习惯。　　　　但是他怎么会到这里，我对浮光使了一个眼色，全身戒备起来，右手紧紧地握着万象，万象化作一把匕首，刀刃上流转着淡蓝色的光辉，我用妖力压制住这光辉，使其变得暗淡起来。　　　　做好攻击的准备，我左手探出，拉动门把手，打开车门。　　　　车门一开，白雾争先恐后地冲击着我设下的结界，但它们的力量太过软绵，完全不能寸进，结界只能防住这些雾，别的东西还是可以进来的，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透明的结界之外，心忽地揪了起来，正在我坐不住之时，一只白色的爪子忽地穿透结界率先伸进来，这只又圆又白的爪子伸进来之后，立马胡乱地在空中画了几下，然后上下左右地伸爪摸索。　　　　它摸完车后座，之后朝我这边探来，我出声唤道：“九戒。”　　　　白色的爪子在空中顿住，紧接着一个雪白的狐狸头探了进来，他的视线先看向我，而后在车上扫视一圈，最后皱眉看了看睡着了的夏师傅，才把整个身子跨进来。　　　　我把车门合上，九戒跑到车后座上，白色光泽的狐毛上有细小的水珠在闪着光亮。晶莹剔透，仿佛一颗颗细小的珍珠，浮光从瘫倒的状态坐起来，我也爬到后座上去，从手链的乾坤珠里取出一包纸给他，让他擦身上的水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仰着白色的狐狸头问我，眼中带着茫然，伸出爪子抓起一张柔滑的餐巾纸往自己的身上擦去。　　　　“我也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从草果山去妖界的红楼，怎么也要一个小时，他怎么会有时间一来一回还追上了我。　　　　“额……咳……”他停下爪中的动作，然后用两只雪白的爪子捂住自己的脸，很悲痛地说：“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害我误了良辰！”　　　　我眯着眼睛看他，浮光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有必要撒谎吗？”他义正言辞地说，脸上神色认真。　　　　我挑眉，眼中的怀疑意味不明而喻。　　　　“不信的话，我让琳儿来证明。”他说着就取出传音螺要给我。　　　　我按住他的爪子，无比同情地望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我看了一会儿，传音给他道：“别太在意这些。”　　　　“？”九戒。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任何男人老了都会早泄，同理，任何雄妖老了……”我沉痛地顿了顿，压低声音，“这是常有的事，改天我给你买点壮阳的药，我知道这对于风流的狐族来说，这是一件特别伤自尊的事，但你千万要……”　　　　“停！”他飞快地举出一只爪子，整只狐狸简直傻眼了，满脸地崩溃，眼中全是活见鬼了的神色，开始怀疑人生，天知道他听到这一番话，心底的惊涛骇浪到底有多大。　　　　我紧紧地抿着唇，告诉自己不能笑，不能笑，可是……他的表情真的好棒！　　　　我强忍笑意，忍得嘴角一直在抽，最后实在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笑，就像开了闸的水库，根本停不下来，我看了捂着脸的九戒一眼，继续捧着肚子笑。　　　　我怎么会如此冰雪聪明，看九戒现在生无可恋的表情，棒到无法形容，这简直是我人生的一个里程碑！　　　　作为一只脸皮比脚下的地还厚的狐狸，居然也有栽倒在我手上的一天。要不是没带相机，否则我现在已经疯狂地“咔嚓”“咔嚓”拍下九戒现在的表情，好留作纪念。　　　　多完美的作品啊，看那活见鬼了的眼神！看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看那怀疑人生的错觉！　　　　其中任何一样，都可以让我在睡觉的时候笑醒。　　　　浮光不明所以，目光在我们两个身上来回移动。　　　　九戒呆呆地坐着，怔愣了很久，他皱着眉，打量自己的手，眉宇渐渐深锁，他忽然如梦初醒般摇头，低低呢喃：“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我耳朵动了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理了理头上和脸上的狐毛，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我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抚平下来。　　　　“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忍住泛上来的笑意说。　　　　他别开脸，望向夏师傅：“你已经伤害了我。”　　　　“她也伤害了我。”浮光屁颠屁颠地接道。　　　　“你走一边去。”我对浮光摆摆手。　　　　九戒一直不看我，大概真的被我气得不清，我知道他一向最是傲娇，总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要去见姑娘，实际上还是放不下我一个人孤身去雾隐村。　　　　估计去见那个什么“玉儿”，也是假的，单纯做给我看的。　　　　他眼光高的离谱，容颜比不上他的，他根本看不上，能和他一比的……似乎也因为性格问题一拍两散。　　　　不过，这妖界能有几个女子的容貌能与他相比？　　　　我有些唏嘘。　　　　九戒的眼睛在车上打量，最后落在沉睡的夏师傅身上，我看到他那双沉静幽黑的眸子，那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我右眼皮跳了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忽然道：“空空，想不到，你竟然连老司机都不放过。”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明白了悟地说，“我知道了，原来这迷雾是你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生理需求弄出来的。天哪，原来你已经寂寞到连生了孩子的老男人都不放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抓起他的前爪一把提起他，把他扔了过去，他的头撞到车窗，发出“砰”一声响，二分之一的脸贴在车窗上，嘴巴半张，舌头挂在嘴边。　　　　“我听说狐狸好色。”浮光化作一只玲珑小巧的狐狸飘在我身边，尾巴一甩一甩，他化的这只狐狸，脸是白茫茫的一个狐狸脸轮廓，狐狸脸的轮廓边缘柔和，就像是有细腻的狐毛一样。　　　　“但是你看着我干嘛？”我没好气地说，它的话是说九戒，但那张白色缥缈的脸却正正方方地对着我。　　　　“你和狐狸精一样。”浮光很认真地说。　　　　“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它，我怎么就好色了？　　　　“那叫风流，风流懂不懂？”九戒变成人形，坐在窗边，离我远远的，他边用修长的手按摩自己被撞红的脸，边说。“别说的和市井流氓一样。”　　　　“好色和风流不是一个意思？”浮光道。　　　　“当然……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九戒好不知羞地说。　　　　我坐在与之相对的一边，斜眼看他。　　　　“有什么不同？”浮光化成的白色狐狸落在座位上，白白的一团，小尾巴一翘一翘，虽然是白雾所化，但也有毛茸茸的感觉，让人很想去摸一摸它的头。　　　　九戒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