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黑暗席卷大地。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抑或是车辆,安静得有些可怕。路灯映射出的晕黄的光圈洒在马路上,被两个人的脚步碾得粉碎。 整个MemFol大厦死寂沉沉,只有德斯蒙德·沃什布恩的办公室透出一抹微弱的灯光。 “奥洛拉,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来?”雷斯垂德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抱怨道。 “因为没人。”奥洛拉正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惜字如金。 “为什么一定要在没人的时候来?”雷斯垂德的脑子本来就不大好使,在困倦的状态下更是说话不过脑子,刨根问底地问道。 “如果你想被打探内幕的公司职员围得水泄不通,却只能不断地重复‘无可奉告’的话,明天早上再来也不是不可以。”奥洛拉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雷斯垂德默然,表示什么都不想说。好吧,其实是他说不过。 “探长,你应该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不分昼夜、勤奋工作的好下属而高兴。”奥洛拉甩了甩如丝绢般倾泻的长发,毫不脸红地自夸道。 “如果这个好下属能不因为和某人较劲而在半夜三更把自己的上司拽来一起加班,我会更高兴。”雷斯垂德又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反驳道。 奥洛拉挑了挑眉,没有接话,转而又开始专注地在纸上画线索图,誓要赶在夏洛克想通一切之前结束本案。 “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无论夏洛克抑或是你,谁敢再谁之前率先破案不都一样么?”雷斯垂德对她的行为表示极度的不理解。 “当然不一样,”奥洛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语气严肃而又认真,“我们可是对手。” ------------------------------------------------------------------------------------ 雷斯垂德被吵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他睡眼朦胧地凝视着奥洛拉在办公室中到处翻找的身影,恍然间明白了自己醒来的原因:“奥洛拉,你在找什么?” “证据。”忙碌中的奥洛拉向来是言简意赅。 雷斯垂德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再问些什么。 奥洛拉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目光停留在堆在办公桌左侧的一瓶红酒、两个高脚杯和简约风格的铁质镂空笔筒上。 雷斯垂德被夏洛克“不要说话,不要思考,这样会打扰到我”的说辞怼习惯了,不敢出声打扰奥洛拉,只得闷闷地看着她。 “布局奇怪,摆放凌乱,而且放在左边也不方便使用。”奥洛拉左手撑住办公桌,右手指尖敲打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也许他是左撇子。”雷斯垂德对此进行合理的推断,并且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终于猜到了真相。 “但是鼠标和钢笔都在办公桌的右侧。”然而奥洛拉并不认同他的观点。 “别关心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了,”雷斯垂德对办公桌布局诸如此类的细节满不在乎,缓缓抽起被压在笔下的纸张,“这就是你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小部分。”奥洛拉双手抱臂,语气透露出些许得意。 “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凶手的动机,原来和她有仇怨的人根本不是被害人,而是……薇薇安·沃什布恩?”雷斯垂德研读过线索图后方才恍然大悟。 “探长,你的智商难得在线。”奥洛拉点了点头,以示肯定,声线中却隐匿着嘲讽的意味。 “刚才你说,这只是一小部分。那其他的呢?”雷斯垂德假装自己听不出来奥洛拉是在嘲笑他,岔开话题,仿佛也燃起了对工作的激情。 奥洛拉煞有介事地说:“我还分析了艾米希丝特·格兰德自首的原因。” “原因?”雷斯垂德一脸懵逼,“你不是说是为了减刑么?” “她完全可以选择一种不会暴露自己的方式作案,但却没有这样做。她并不介意自己杀人的罪行被发现,却有费尽心机将其伪装成正当防卫,这是为什么?”奥洛拉抛出了她昨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雷斯垂德脸上写满了茫然,怔怔地摇了摇头,表示“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列举了二十三种可能,并将不切实际的一一排除,最后只剩下了一种合乎情理的解释。”奥洛拉稍作停顿,转而问道,“探长,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 “我只知道不会是凌晨四点的案发现场。”雷斯垂德环顾四周,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度吐槽奥洛拉大半夜跑到自己家晃开防盗门把自己揪到犯罪现场的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 “是监狱。艾米希丝特·格兰德在躲避一个人,一个她宁愿进入监狱也不想面对的人。”奥洛拉的语气很是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打算。 雷斯垂德一怔,随手将已经作废的线索图塞入身旁的碎纸机。 碎纸机感应到纸张的存在,开始运转,却在发出“咔咔”几声后,停止工作。雷斯垂德不耐烦地重重拍了几下,只听得“叮”的一声响,碎纸机恢复正常,将线索图绞入其中。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雷斯垂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奥洛拉并不理会他,而是选择简单粗暴地将碎纸机的底座直接卸下来,扔到一边。 只见一枚紫水晶戒指静静地躺在碎纸条之间,璀璨夺目。 “这是什么?”雷斯垂德显然是没有想到碎纸机里还藏了一枚戒指,不解地问道。 “证据。”奥洛拉戴上随身携带的塑胶手套,捏起那枚戒指,站起身来,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是在昭示着“大功告成,我们收工”。 “这么说,案情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凶手确定,证据也找到了,还差……”雷斯垂德见案件有了进展,心情很是不错。 “动机。”奥洛拉百无聊赖地接话道。 “动机。”雷斯垂德继续说道。 奥洛拉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同时说出来,愣了一下,说道:“虽说可爱的凶手小姐毫无疑问是想向沃什布恩夫人复仇,不过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还不甚清楚。” 雷斯垂德会意:“格兰德家的旧址,我们已经查到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早结案,早收工,早休假。”奥洛拉闻言,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雷斯垂德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紧随其后。 什么不分昼夜、勤奋工作的好下属,都是假的!奥洛拉这么想结束案件,不过是想早一点带薪休假。没错,在没有棘手案件的日子里,雷斯垂德一直都允许奥洛拉带薪休假,谁让他惹不起她和派她来的人呢。 如果奥洛拉这么急切地结案还有什么原因,那就一定是她想要证明自己可以比夏洛克更胜一筹。无论在什么方面,被别人碾压的局面,她向来是不能忍的。 ------------------------------------------------------------------------------------ 再次确认过门牌号后,奥洛拉叩响了房门:“我们是警察,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请进来说话吧。”前来开门的老妇人斯诺太太(Mrs. Snow)为雷斯垂德和奥洛拉闪开了一条路。 雷斯垂德出示了相关证件,以证明身份。 斯诺太太带着二人穿过门廊,走到客厅,客气地请他们坐在沙发上,又去泡了一壶英国红茶招待他们。 “谢谢,”奥洛拉接过盛满茶水的骨瓷杯,开始了询问,“您对之前的邻居格兰德一家有所了解么?” “当然,我还参加了老格兰德夫妇的葬礼。”斯诺太太又将另一杯茶递给了雷斯垂德。 “那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亲属留在世上?”雷斯垂德接着问道。 “他们有一个女儿——我记得是叫紫水晶(Amethyst),很别致的名字,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她听闻噩耗之后就急忙从国外赶了回来。那可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嘴唇都已经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却硬是没有流一滴眼泪。”提及往事,斯诺太太唏嘘不已。 “格兰德夫妇是因为什么过世的?”奥洛拉闻言,微微蹙眉。 “唉,还不是老格兰德在外面有了人,一直闹离婚,后来就娶了那个年轻的薇薇安。结果没过多久她就卷钱跑了,老格兰德气得病倒了,当晚便郁郁而终,第二天他夫人也随着去了。”斯诺太太用她年迈苍老的声音,讲述着那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奥洛拉听后,若有所思,与旁边的雷斯垂德对视一眼,而后又低下头表示对老格兰德夫妇的死感到惋惜。 “那么,他们的女儿艾米希丝特也知道这件事情?”虽是问句,雷斯垂德却以极其确定的语气说出。即使是以他不够看的智商,也明白了事情原委。 “是啊,可不是嘛,这件事在左邻右舍中都传遍了,谁能不知道啊。”斯诺太太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无奈。 奥洛拉又瞥了雷斯垂德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结束调查了。 “谢谢您对警方的理解与配合,我们的问题到此为止了。”雷斯垂德立刻明白了奥洛拉的意思,道谢过后,站起身来,准备带着她离开。 “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小艾米希丝特出了什么事么?”斯诺太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直觉告诉她,小紫水晶是被卷入了什么案子。而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一般都很准确。 “请您关注明天的晨报,到时候自会明白。”奥洛拉看了一眼已经在门外等她的雷斯垂德,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