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0　　「帕西忒亚，试想像如果你是一个人类，或者反过来，我变成了人类，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故事会是怎样?」　　神祇和凡人的恋爱嘛。　　少女迷迷糊糊地勉强睁开了眼睛，但随即又马上合上，困倦地埋首在丈夫的怀中，筋疲力尽，好像连看他一眼、甚至是开口回答的力气也没有。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出如此奇怪的假设问题，自然不过地想到，也许他只是想说一下死亡之神和科林斯人类少女的故事而已，因此并没有回答。　　心爱的美惠女神在此刻选择了睡眠。　　修普诺斯轻笑起来，温柔地吻了吻她凌乱的发丝，翻身覆上她久经疼/宠的柔软身子，在她颈/侧落下一连串绵密的细/吻，尚未消退的口勿痕又再度变得红艳，细腻光滑的肌肤随着他的爱/扌无而变得微微滚烫，可惜她此刻过于疲惫，依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他的指尖突然轻轻一勾她胸前的金色细鍊。　　帕西忒亚这才稍稍清醒过来。　　「……修普诺斯……」　　泫然欲泣的表情无疑是惹人怜爱的，她挂着泪珠的睫毛轻轻地搧了搧，水雾迷蒙的蓝色眸子缓缓睁开，眼波流转之间，是平日极为少见的魅惑妩媚。她乏力的双臂微微抬起，胸前的柔软浑.圆轻轻一晃，下一秒就突然感到他的胸膛贴了上来，他朝她俯身，包裹住她纤细的双手，温柔地吻了吻她的指尖和手背。　　纵然心疼，他却不打算此刻让她入睡。　　婚后的生活和从前根本没有太大的分别，甚至比起以往甜蜜。　　像是婚礼过后，他们整整有十天足不出户。　　而此后……因为她暂时不能前往大地，他只好在梦里梦外变着法子哄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对于人类的心软和好奇，也是其中一个好方法。　　「陪我聊聊天吧，帕西忒亚，我睡不着，你就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好吗?」　　「你不是想说达拿都斯的故事吗……?等我醒来再说吧……」　　少女的头歪向一侧，无意识地拉起被子的一角，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抬手扣紧她的后腰。等到她反应过来之际，就感到自己陷入了摇篮曲一样的温柔，像是在小舟之中晃动一样舒服，缓慢又轻柔，令她再次放软了身子，情不自禁地抬手攀上他的背，指尖轻轻缠绕住一缕金发。　　「但是我现在想象，你是一个在黑夜中迷路的美丽人类公主，别无他法，向神祇祷告，然后你的神祇出现在黑暗中，温柔地为你指路。」　　「……啊……你怎么可能爱上人类。」　　他的假设和他此刻的动作令她羞涩莫名，但却意外地有几分清醒，指出了问题所在，意外地、破天荒地有几分不解风情。他微微瞇起了眼眸，那一抹柔和的金色泛起了浓浓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在那一根链子用力一拉，她顿时哆嗦着抓紧了他的背，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你就配合我一下吧，帕西忒亚。达拿都斯每个晚上可是跟他的人类小姑娘，各式各样的神罚呢，还是——你也喜欢被你的神祇大人好好惩罚啊。」　　「……神、神罚?每晚……」　　死神从不曾主动开口提及心爱的人类女孩，帕西忒亚就和大部分神祇一样，只是听闻他每晚造访科林斯王宫的传言，哪里知道还有神罚一说，她很确定这种神罚跟她理解的神罚绝对是两码子的事，也难以想象死亡还有这样的一面。她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窘迫地看着修普诺斯，突然想到——　　真不愧是双生子，某些方面也许……　　「帕西忒亚，可不能把你的神祇想得那么坏啊，要不我们换一个情景好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起来，蛊惑一般传入她的耳中。　　「你已是人/妻，每晚却照样被神祇疼爱，羞耻心、罪恶感，禁忌的恋爱，令你甜蜜又痛苦。」　　「你怎么——嗯……嗯……」　　她羞愤又惊讶的说话被他堵在唇齿之间，长驱直入的舌几乎和她嵌在体内的步调一致，【……】。　　「当然了，若然是我变成了人类的话，我会竭尽所能取悦我的女神。」　　帕西忒亚很想开口说，以他的骄傲和对人类的不信任，绝不可能成为人类的，但是他在她耳畔的呢喃、温热的气息令她浑身酥/麻，根本难以集中精神继续思考。落在她唇上的怜爱长吻缠绵悱恻，她没多久就忘记了前一刻正要提出的疑问，全心全意投入他为她安排的游戏之中，轻声开口。　　「……我总觉得，如果是人类的你，也许会是一个祭司，或者是一个乐师。」　　可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人类也好，神明也好，她应该也没勇气跨出这一步，主动去亲近他——若然当初不是他的追求，她是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那么的幸福……思及此，她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在他的额前落下一吻，又温柔地轻吻他的眉眼，最终唇齿相依，婉转缠绵。　　「……修普诺斯，我很高兴自己是你的妻子。」　　「……我都知道的，帕西忒亚，所以我将每晚吹笛等候我的女神。」　　温柔的丈夫微笑延续游戏，再次不轻不重地拉了一拉她身上的金链，少女细长的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他的腰，再也承受不住，娇媚的口今哦，灭顶的狂喜和快/感，欢愉和幸福交织的泪水，尽是甜蜜而深厚的爱意的证明。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喘息着听他继续把故事编下去。　　「我渴望的女神有点害羞，明明是高贵的少女，却连人类也不敢靠近，但是我却想出一个好方法……夜里在山泉中洗澡的人类，不小心失足滑入水中，久久没有浮出水面，女神只好亲自跳进水里把他拉起来，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是他蓄谋已久，只为了可以好好亲近她……即使只是情人也好，甘之如饴。」　　　　Part 31　　她又被他拉入情谷欠之中了。　　其实一开始她并无觉得有何不妥，婚后的甜蜜根本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为了她已经等待多时，直到那时候……赫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赐婚是被他摆了一道，但又不能处罚他甚么，只好怂恿神王命令双子神护送萨尔佩冬最后一程，他才不得不暂时离开她的身边，和兄弟前往大地。　　达拿都斯当时不是一般的不满。　　毕竟对方可是西西弗斯的后代。　　之后……好像没过多久，那一场战争就结束，特洛伊的城墙毁于地震之中。　　大地却陷入了更多的混乱。　　应该说——早在希腊联军围城之前的日子，地面已经陆陆续续有点不妥。　　所有的糟糕事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接二连三，互为影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气候的转变，寒冷、干燥、下雨的日子减少，干旱引发的农作物失收，继而出现粮食短缺、甚至是饥荒，另外还有火山爆发、海啸、地震。至于人类之间的旧有贸易网络崩塌，而且各国的征战持续不断，不少的王国面临内忧外患，日渐衰落、甚至是瓦解，恶劣的环境亦造就出不少为了生存的入侵者，　　大地各处尽是各种天灾人祸。　　甚至连她的两个姐妹也来了冥界暂住。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她们身上另有不得不留在冥界的秘密。　　欧芙洛绪涅在墨菲斯的帮助之下，不时前往墨尔菲亚，由司掌王者与英雄梦境的梦神协助，前往当年第一位为美惠女神献祭的奥尔霍迈诺斯国王、伊托克勒斯的梦境——他终身未婚，没有留下任何子嗣，直到去世前，依然每天勤恳虔诚地祭祀卡里忒斯，总是特别地为欧芙洛绪涅准备一朵红色的银莲花。　　阿芙洛狄忒哀悼阿多尼斯之死而生的银莲花。　　直到修普诺斯追求帕西忒亚的时候，为了拉拢另外两位美惠女神，为欧芙洛绪涅送上来自伊托克勒斯梦中的银莲花，过了好一段的日子，欧芙洛绪涅才逐渐意识到他当年没有结婚生子的真正原因，惊讶于这个人类如此隐秘而深厚的感情，请求梦界的主人允许她和伊托克勒斯再次见上一面。　　……不知不觉之间，见面的次数也渐增。　　至于卡勒前来冥界的理由就复杂多了，她本来是守口如瓶，不曾对任何人吐露半句，直到最后别无他法，才不得不把秘密告知冥王和双子神，毕竟事关赫菲斯托斯的安危，而她又无法和他联络，她生怕他出事而已——赫菲斯托斯长年以来奉命看守封印在埃特纳火山的提丰，久而久之，不知是受了提丰的力量影响﹑抑或是对方直接附身。　　那一天，赫菲斯托斯突然出手伤她。　　她可是听到了……他以一种奇怪的、像是变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说……　　为了保护她，你可以做到甚么地步。　　帕西忒亚的突然出现是始料不及的，她迫于无奈跟着忧心忡忡的姐妹离开，没想到赫菲斯托斯此后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提丰有没有彻底控制他，又或者他已经安然无恙，只是不愿意和她见面而已，起初她还可以自我安慰，没有消息也算是好事，但后来大地出现太多的异常，修普诺斯安排她和欧芙洛绪涅前来冥界暂避，她才请求他帮忙。　　这位夜神之子显然过于爱护妻子，自然也是庇佑妻子的姐妹。　　保护她们远离战火。　　就在特洛伊战争结束之后没多久，圣域突然对外宣战，理由冠冕堂皇。　　大地的一切灾难和纷争，绝对是源于冥界和海界，目的就是为了趁着大地陷入黑暗和混乱，趁机夺取地面的控制权，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现海啸和地震，那么多的人类面临死亡，生存也成问题——圣域对冥界和海界的指控振振有词的，高举讨伐的旗号，以正义之师现身人前，宣称为了大地和人类的福祉，与神为敌也在所不惜。　　圣战爆发。　　雅典娜惊讶于对方的野心和阴谋，按捺不住就要澄清，打算劝告人类别被假冒她名义的圣域蒙蔽。　　但是冥界阻止了她。　　大地迎来看似陷入毁灭一切的混乱之中，根本是早晚的事:大地给予一切，也终将吞噬一切，所有足以覆灭世界的可怕力量就镇压在塔尔塔罗斯内，而早在哈迪斯接掌冥界的时候，尼克斯就已经把诸神之间的最大秘密告知。如今适逢封印最为脆弱，力量异常波动之际，不得已只好以血祭延迟必然到来的末日。　　摩伊赖早已预见，这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要不毁灭，要不推迟。　　冥界干脆将错就错，正式迎战。　　海皇并没有表态，但看来是默许了圣战继续进行。　　修普诺斯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年轻的妻子，心爱的美惠女神由始至终一直沉醉在他编织的美梦。　　只是他早出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总不能长时间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而近来贝瑟芬妮和帕西菲好像有正事要忙，卡勒和欧芙洛绪涅也各自有事情要处理，帕西忒亚在冥界独自闲逛，近来倒是和墨洛珀越发亲近，彼此的母亲同为俄克阿尼得斯，想当然是很快就熟络起来，来往也频繁多了。　　帕西忒亚想了一下，长住冥界的女神之中，和海界有关系的就有琉刻、帕西菲、墨洛珀;同为宙斯之女的就有贝瑟芬妮、安琪洛丝，即使她的两个姐妹并不会长住冥界，她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无聊。　　这一天她纺织了一整个上午，中午的时候，如常小睡片刻。　　帕西忒亚做了一个梦。　　预言一样的古怪梦魇。　　可是以她的神力，根本不足以窥知未来，于是她很自然就在想，也许是因为他把睡梦的权柄分了给她，而梦境本来就是没有时间的时间，更加是神谕的本质，因此她才首次预见了奇怪又令她难以理解的景象。梦里的菲尔顿不知是被大地抑或大海所吞噬，最终归于黑暗。　　「……菲尔顿……?」　　蜷缩在罂粟花海中熟睡的美惠女神呢喃出声，声音很小很小，但足以听清楚这个凡人的名字，修普诺斯正要替她盖上斗篷的手微微一顿，嘴角那一抹温和的笑容好像凝滞了一下，随即又回复往常的神色。他低头深深地看了心爱的妻子一眼，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曾经多次亲吻、刚刚却在梦中轻唤别人的唇，沉默地把手收回，抬手把她抱了起来，转身返回梦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