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一阵由远及近的吆喝声,惊醒了正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农夫好奇抬头望去,便见两名货郎正驱赶着一辆板车,摇摇晃晃而来。
拉车的骡子似乎有些吃不住板车的重量,累得气喘吁吁,引来车夫吆喝不止。
‘真不知道爱惜骡子。’
农夫瞧见有些心疼,这年头耕地的牛,拉车的驴,哪个不是活祖宗,哪有这般使唤的?
也不怕使唤坏了。
“律——”
农夫寻思间,板车慢慢悠悠行至田埂道旁,便见一名货郎,摘下斗笠,一边扇风,一边吆喝道:“老伯,敢问乐坡村怎么走?”
农夫指了个方向,道:“沿着这条道,直走十余里,转过一个山坳就是了。”
那汉子感谢道:“好嘞。”
农夫拄着锄头,又问道:“几位去乐坡村做甚?”
汉子拍了拍板车,道:“卖货,顺道帮人捎些东西。”
说话间,板车再度启程,悠哉悠哉而去。
若问这两名货郎是谁?
赫然是段千户和都云谏,此来正是为猎杀南湖水龙王做准备。
南湖水龙王纵横南湖十余年,不是没人猎杀过,但皆无功而返。
这其中最大难点,便在于善水者寥寥,因此想要猎杀水龙王得另寻他路。
段千户身为五品武官,亦非浪得虚名之辈,此次猎妖行动赫然早有定计。
这计谋须一味药引,这药引便在于那乐坡村。
“段大人,您曾言南湖县有三害,这一害是水龙王,还不知这余下两害是什么?”眼看目的地遥遥在望,都云谏倏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伪装成车夫的段千户,笑吟吟道:
“三害之言,乃南湖县令殷章杰所言,一为占湖称王,南湖水龙王;二为土地兼并,乡绅豪强;三为拦河截道,枪船水匪。”
都云谏眉梢微挑。
后两者他还能想明白,唯独水龙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害”在哪了?
“赵兄弟这是疑惑水龙王为何沦为一害?”段千户似乎看穿都云谏的疑惑。
“卑职食君禄担君忧,凡阻挡朝廷政令者,卑职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经历过孟千总之事的都云谏果断道。
“赵兄弟悟性了得啊!”
段千户赞道,满脸赞许之色。
看来孟千总之事,对赵天易影响颇大啊!
两人闲聊间,十余里山路弹指及至,待转过山坳,乐坡村已然遥遥在望。
但吸引都云谏的却是乐坡村后面那一望无际的南湖湖泊,从那停靠在岸边的渔船来看,乐坡村显然是个典型渔村。
两人还没进村,便被玩耍的稚童发现,兴奋的跑前跑后,眼巴巴瞧着板车上的饴糖。
村民瞧见货郎过来,仿佛看到稀罕物一般,围着板车上下打量,但出手购物者寥寥,少数购买者也是以物换物。
两人在村中滞留许久,这才在本地精怪的注视下,慢慢悠悠离开村落,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这两位货郎的到来并未在乐坡村惊起多少波澜。
当日头西倾之时,村子仿佛才从睡梦中醒来,渔民们接二连三走出家门,肩撘渔网,向河岸渔船走去。
乐坡村有个绝活名动南湖县。
那就是夜捕。
晚上驾一叶扁舟,行于一片漆黑湖泊,打上一顶马灯。
自有趋光鱼群汇集,所获往往远超白日所得。
当然了,既是夜捕,风险也极大。
深夜风大浪也大,一不小心就有船翻人亡危险。
另外,熊熊燃烧的马灯,也会令渔民失去方向感,因此飘出南湖地界的都不在少数。
然而纵有诸多弊端,乐坡村对于夜捕,还是趋之若鹜。
当天色彻底暗淡下来之时,一盏盏灯火随着一艘艘简陋渔船,晃晃悠悠往湖面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