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亦走了。
苏问近前,扶起高岷。
“高哥高嫂,都起来吧,安顿高婶后事,还要你们费力。”
高岷泪如雨下。
“你也不愿意帮我么?”
苏问正色道:“我正是为帮你来的,可仅我两家,不是赶上门任人宰割吗?高婶,是被谁所害?”
“王泊。”高岷咬牙切齿,“他在上游设坝拦水,不让我家浇灌田地,娘去理论,被他一锄头打倒,磕在石头上,我和孩他娘都去采珠,家中只有娟儿文儿,年纪小不懂事,等他们喊来族人,娘亲已经咽气。”
这么说,我还算是为你报了一部分仇。
王泊是王涯的亲弟,大概他作孽的时候,哥哥正死在自己刀下。
苏问杀生的不良反应越发淡薄,皆因太多该杀之人。
“王泊是王钧亲侄,他哥还是修行者,这事不太好办,高哥还是先忙后事,人在做,天在看,总不会让无辜之人白死。”
“我知道了。”高岷哑着嗓子说道。
高娟只有七岁,眼睛哭得通红,她跑过来,一把抱住苏问的腿。
“问叔,阿嬷没了,最疼我的阿嬷没了,爹爹说你是修行者,能帮娟儿报仇吗?”
李莉连忙来抓高娟。
苏问拦住李莉,摸了摸高娟的头发:“当然能,相信问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高娟转头,扑到阿嬷身边痛哭去了。
“孩子还小,不懂事。”李莉勉强道:“阿问别放在心上。”
“高嫂,方才我劝李陈二人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不是为了哄骗谁。”苏问认真道,“我这么说,就会这么做,直到还古越族一个安宁。”
“多谢阿问。”
到晚上,各家采珠的青壮回来,慢慢有很多人过来帮忙,见到苏问在此,颇为意外。
但没人说什么。
照例要停灵三日,然后上山。
只是这三天,正是风和日丽采珠的好光景,成年劳力都忙着采珠,无暇顾及丧事,只能留些下不了水的老朽。
更糟糕的是高岷,他亦无兄弟,眼下一双儿女势必要分去夫妻一人,到时候没人搭手,采珠效率大降,从前两人配合采三个人的份额,现在变成一人独自采两个的份额,难度可想而知。
除非他们将孩子带在船上,只是那样,稍微有些风浪,就可能对两个孩子造成危险。
苏问觉得,眼下情况提出方案,有些趁人之危,仿佛是踩着高岷的伤心事,成就自己一样。
可是不提,高家的难关,恐怕难以度过。
若要等高娟能下水采珠,多半她的年纪也要缴纳珠税。
“来送高婶一程的很多,唯独没看到王黄李陈四家的人,我想有些话,正可以借此机会,跟大家讲一讲。”
苏问站在廊下,忽然开口,惊起一众族人。
“是阿问呀,你有什么话要说?”
五十多岁的老头抬头说道,他满面皱纹,双眼浑浊,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此地属他年纪最大,安排着整个后事的仪式。
苏问一看是他接话,乐了。
正愁不知道如何切题,就来个话茬,真是想吃空心菜,来个卖藕人。
“越芗爷爷,咱们古越族以前什么样子,您老年纪大,能跟我们这些小辈,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