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望着温西岫的眼睛,认真道:“四哥一定很期待此次的香料大会吧?”
温西岫并未躲闪目光:“对,已期待了十年之久。”
那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么,看来这一番是必去不可的了。
“哥也一道去么?”
“他留下,陪你们一起打理铺子。”温西岫扶了扶台阶旁的木栏杆,嗅了嗅垂至自己鬓旁的银桂:“今秋的桂花香露卖得很好,明年秋天可以尝试桂叶香露,桂花叶子的味道也是耐人寻味的。”
“明年秋天?”笑笑不解地望了望温西岫,“四哥究竟何时动身?何时回京?”
“九月初三动身,除了参加香料大会,还打算去波斯寻找茵樨香,据说那种香料独秋季才有。”温西岫第一次对人讲了实话。
古代波斯就是今日的伊朗,距离西域敦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四哥不打算参加二哥哥的婚礼了?”笑笑在心里算了算账,他这一去,大约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西域有许多值得采集的冬季香料,我不愿错过绝好时机。”
“他们,都不知此事?”
“不打算讲了,省得听人劝。”
笑笑望着眼前的男子,难得他这样信任自己。
“温四哥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尽管说便是。”
温西岫的嘴角微微翘起,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像其他人般苦口婆心地劝慰自己,又或许,只有这个人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些什么。
温西岫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子:“生意倒还在其次,我只是不大放心西子。”
笑笑一怔,瞬间便联想到了石醉墨的事,但此前答应过替西子保密,此时便只有缄默。
“前些日子有个女学生前来找我,讲了些西子与那画师的事,我并未插手过多,但心里却放心不下。”此时的温西岫,是一个替妹妹担忧的哥哥。
对方已将话说到这样的程度,笑笑便也只能和盘托出:“这件事我也听西子说过一些,依我看,她目前还并未陷入其中,而且那位画师如今去了庐山,要两个多月才能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这事会淡一些。”
“我并不十分反对此事,只因那位画师我并不了解,若其是个有担当之人或也可托付终身。”温西岫将脸转向茶寮的玻璃窗,望了望里面笑语盈盈的西子。
笑笑却未想到,温西岫竟是个如此开通豁达之人,本以为西子与任何一个画师相爱都会遭到温家全家人的反对。却原来,温西岫也有其另外一面。
“我不在的这一年中,如此事向不可逆的方向发展,你可以对我三哥和盘托出,他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坏。”温西岫望了望茶寮里谈笑风生的温至,未再多言。
“好,”笑笑的斗篷被夜风吹得飘起,“我并不看好那个人的,或许也是囿于身份。”
温西岫的眼神有些许复杂,但看向笑笑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澄澈:“我倒希望他是个好的,难得我妹妹这样认真。”
笑笑第一次同温西岫谈这么多的话,此时不觉有些动容,为着这一份令人感动的手足情。
风将笑笑的斗篷整个扬起,就像一面半透明的风帆。
温西岫望着眼前的女孩子,很想说对方像个仙女,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斗篷就像一轮圆月。”
笑笑微笑:“这是月衣,整件打开铺在地上,就是一轮满月。”
听起来真是美好,温西岫不由说道:“今夜穿着,便是人月同圆了。”
笑笑想起自己今夜摸到的那块月亮板,上面写着的字样也是“人月同圆”,便更觉得是好兆头。
茶寮里终于有人在叫自己了:“唐瑛园!进来啊!”
听声音便也知道是澹台芙蓉。
笑笑沿阶向上走了两步,最终停在那纸帐门前,恰恰就站在那轮画着的圆月下:“九月初三,我能否送送四哥?”
“到时我必会经过温家香铺,大约会在戌时出发。”温西岫望着笑笑。
“届时四哥虽离得远,说不定还能通信。”
“能的。”温西岫点头,突然又道:“方才就想问,瑛园佩戴的这枚禁步很是眼熟。”
笑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压裙,因之前佩戴的那一枚满月玉实在太沉重,便在中秋宴之后换了下来,最终选出一枚雕成玉兔的羊脂玉来:“难怪四哥瞧着眼熟,这正是温伯母送给我的见面礼。”
温西岫望着眼前佩戴羊脂玉兔的少女,只觉得这枚玉唯有她戴着才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