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月不解:“大人何以见得?” 嵇长风只道:“那男人身上,有一股血腥气。” “大人的意思……灰衣男子就是方才负伤逃走的凶徒??”言行月不待嵇长风回应,自己先将自己否定了,“不对。我之前在草丛中算得,凶徒身形高大,身着黑衣。即便灰衣男子有时间将衣物换下,一个人的身材总是不会短期内有所改变的。”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路,见嵇长风没有接话的打算,不满地偏头瞪他:“大人,不打算谈一下您的高见?” 嵇长风将她脑袋拧回去:“用眼看,用心想,少用手摸,很快你也会知道。” 言行月鼓了鼓脸颊:“哦。” 言行月的坐骑仍甩着尾巴在原地等待,见到二人后很有灵性地跟了过来,一直走出黑郊林,言行月才被嵇长风拎了回去。 历经一场黑郊林风波,不知不觉间又溜走了一个时辰。金乌高缀于天,明晃晃的阳光铺天盖地地倾洒下来。嵇长风手搭额间,忽然想到,言行月今早晒得萝卜条儿,很快就能吃了吧。 “大人,我明白了!”言行月抚掌道,“歹徒就是方才的男子!是也不是?” 嵇长风挑眉道:“说来听听。” 言行月道:“我们突遭袭击,本是去追击凶徒的,然而在遇到那对夫妻之后便罢手了……我虽与大人相识不久,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也明白半途而废不应当是正确的选择。唯一的解释,就是大人您,已经看穿了谁是凶徒。” 嵇长风轻笑:“你分析案情,不考虑线索嫌疑,反倒从揣测我的言行举止入手?” 言行月经他提点才意识到,不自在地咬了咬嘴唇:“另辟蹊径嘛……” 嵇长风慢吞吞地道:“有进步。” 言行月扬了扬嘴角,转瞬又觉得自己求表扬的心态十分没有出息,智商层面遭到彻底的碾压。懊恼不已之际,又听嵇长风问道:“既如此,你之前的推论该如何解释?” 言行月将线索细细理了一遍,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不能完全理出头绪。 “敢问这位可是乌啼县县令,嵇长风嵇大人?”一名黑衣男子在路旁朗声喊道。 嵇长风勒马颔首。 男子拱手行礼:“草民王怀致,受陆员外吩咐前来迎接大人。” 话毕,王怀致身后四人齐齐抱拳行礼,洪亮的嗓音将言行月的思路完全震断了。 “知县大人未着官府,未乘官轿,王大哥是如何辨认出来的?”言行月笑道。 王怀致道:“昨日大人来时,小的在院中看到过了……” 言行月哑言,好嘛,人家老早就知道县令老爷长什么样子,刚才一问只是确定一下而已。言行月揉了揉额角,长时间浸淫在案件分析中,整个人都有些疑神疑鬼的。 五名护卫翻身上马,在嵇长风身后呈扇形排开,硬将散漫的县太爷催生出威风凛凛的气势来。言行月狐假虎威,重生之后再也没有经历过这等高贵待遇,一时间倒有些难以适应。 “王护卫,县衙中赵姨娘的尸身可领回去了?”嵇长风策马略停,与王怀致并骑而行。 王怀致道:“回禀大人,今日一早已经接回来了。我家老爷原本想拜访大人的,哪知听衙役说大人早已出门查案了。老爷便派我等前来接应。” 嵇长风叹道:“本官鲜少遇到这样棘手的案子,偏生仵作告假还乡,得到的信息真是少之又少……” 王怀致低头:“大人明察秋毫,困难只是一时的,案情早晚会水落石出。” “本官心急了些。”嵇长风笑了笑:“王护卫在陆家待了多少年?” 王怀致笑道:“快有十年了。” 嵇长风仍在笑:“王护卫一定是严谨踏实之人。” 王怀致没反应过来:“大人何出此言?” 嵇长风慢慢道:“若非如此,不能得到家主的长久信任。” 王怀致挠挠头:“嗨,小人一个普通护卫,混口饭吃罢了,谈不上赢得家主信任。” 嵇长风笑睨道:“保家护院,关乎一家老小家财性命。依我看来,没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王怀致咧嘴一乐,忍不住点头附和起来。 嵇长风趁热打铁:“王护卫可听说了案情?” 王怀致称是。 嵇长风道:“赵姨娘在平日里与人有仇怨吗,剥去衣物,割下头颅……啧啧,得是多大的怨恨。” 王怀致嗫嚅道:“陆府内眷之事小人并不清楚……或许是路上遇到狠辣劫匪也说不定……” 嵇长风颔首:“言之有理……乌啼县内从未听闻过这等狠辣劫匪,想来应是外来人员作案。案发时正值深夜,周遭只有一家名为‘祝酒’的小驿站。凶手不投宿倒罢,若是投宿,大约只会选择那一家……” 王怀致握着缰绳的大手青筋微鼓:“可能是劫匪作案……也可能是,是……” 嵇长风微笑:“不错,不排除情杀的可能。” 王怀致舒气道:“对对!大人所言极是。” 嵇长风幽幽道:“王护卫所言之意,赵姨娘素日里有相好?” 王怀致脸色惊变,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 嵇长风拍了拍他肩膀:“本官只是与你随便聊聊,不是审犯人,王护卫莫紧张。” 王怀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言行月听了一路,见他先是卖好、再试探、最后将信息混淆一通,虚虚实实间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谋深算。 …… 众人终于行至陆府门口,仆人将马驹牵去马厩,嵇长风与言行月被引了进去。 尚未来到前堂,一阵浓郁的香风袅袅绕绕地传来,言行月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妾身陆杨氏,拜见知县大人。” “妾身玉容/燃犀/灵璧/绛汀,拜见知县大人——” 或酥软过娇俏的女声响起,言行月看过去,便见一金衫妇人带着四名妙龄少妇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