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这种地方,人多眼杂的,自然不便多言。许冲一个劲儿地对白九使眼色,暗示他出去说话。 白九皮笑肉不笑地道:“老许,眼皮抽筋了?” “呸!”许冲用指着他,“老九,你今天故意找茬是吧?” 白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抖了抖锦袍,一言不发地迈出一条腿。 “九爷九爷,不至于吧。”许冲急忙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咧出一口白牙,“这就气着了?” “哪儿的话啊,我的好兄弟。”白九乜斜着眼睛,闪现出几分逗弄之色,道:“不是要找僻静的地儿吗,楼上请呗。” 许冲松了口气,笑着捶了他一拳:“臭小子,吓唬你爹。” 白九施施然转身,道:“胆儿这么小,当什么捕快?您这不是难为自己吗。” 许冲刚要怼回去,一歪头看到言行月正捂着嘴偷笑,顿时感到不好意思了,窘着脸随众人一起上楼。 …… 白九将房门一关,楼下的吵闹之声瞬间隔绝在门外。 “现在能说了吧。”白九往竹椅上一歪,百无聊赖地盯着屋梁,两缕烟雾徐徐从鼻腔中冒出来,自言自语地道“最好是有趣的事……” 许冲看了嵇长风一眼,嵇长风略略颔首。 “半月内,甜水镇发生了三起人命案。”许冲道,“不知你是否有所耳闻。” 白九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唔”了声。 “那你可知那三人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白九直起身,歪着脑袋好奇地看过来,散落的碎发柔顺地伏在他的脸颊上。 这人方才还是阴鸷满身的样子,现下呈现出一派天真状,真是变化不定的性子。 许冲压低嗓音,道:“皆是用一柄飞刀割腕自尽。” “哦?”白九道。 许冲道:“我们找到了独眼段,他说半月前有一个男人找他打了两套飞刀。此人身穿红衣,样貌出众,暂时推测是异乡人。老九,这次我们前来找你,就是为了找出这个人。” 白九不置可否,托腮茫茫地道:“割腕自杀……用飞刀……异乡人……啧,有点意思。” 许冲笑道:“怎么样,找个人对甜水镇小霸王来说,举手之劳吧。” “找人可以。”白九磕了磕烟杆,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许冲皱眉道:“答应办事儿可是你输掉的赌约,怎么提上要求了?” 白九嘻嘻一笑,道:“像我这样的小混混,耍赖不应该是经常的事儿?” 许冲道:“白九,你这人赌品不行。” 白九微笑道:“无所谓,反正我不要脸。” 许冲给气乐了。 打嘴炮这种事儿,永远是脸皮厚的人成为赢家。 嵇长风无奈地叹息道:“不知白公子的条件是?” “很简单。”白九眼睛闪烁出兴奋地光,“这件案子,让我全程参与。” 许冲忍不住出言讽道:“你闲的没事儿可干?” “可不嘛……”白九露出一副痛苦不堪的神情,道,“再闲下去,老子都想杀人了。不过如今看来,查案子也有些刺激啊。” 嵇长风笑了笑道:“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白九一喜。 许冲道:“丑话说在前头,你参与可以,千万别捣乱,线索不能与其他人透露。” 白九翻了个白眼,道:“老子心里有数。” 谈妥后,白九的积极性显而易见地被调动起来。一个闪身晃出门去,寻了小弟交代一番,又神清气爽地闪回了房内。 “几位,稍等片刻。”白九翘起二郎腿,“对了,你们那儿还缺人手吗?我也弄做个捕快当当?” “过过瘾得了,我们那座小庙可容不了你这尊大佛。”许冲顺手拿起一枚果子,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白九掏了掏耳朵,道:“倘若我找不到,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找到了。” 言行月听的直想笑,混迹于小小一方甜水镇,竟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语。 “不相信?”白九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吟吟地道:“可是觉得我痴人说梦?” “不不。”言行月昧着良心,摆摆手,正色道,“九爷这样说,定是有了十成把握。” “你这小姑娘,倒是很狡猾嘛……”白九道,“如果我做不到,姑娘便将芳名告诉我如何?”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言行月尬笑道:“小女言行月。不必等到寻人失败再说。” 白九往前倾倾身子,辛辣而清新的苏合香勾勾缠缠地袭了过来,低道:“言行月……真是好听的名字。” 言行月微窘,禁不住瞥了嵇长风一眼,这一瞥,恰好看到了同样望过来的,战战兢兢的许冲。 这小子胆儿是真的肥。许冲暗忖。 嵇长风察觉到言行月的视线,偏头笑了,道:“怎么?” 言行月嗫嚅道:“没什么啊。” 嵇长风靠近了些许,道:“要我揍他吗? 言行月面露不解之色:“?” 嵇长风声色温柔:“若他的情话令言姑娘感到不适,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不必了。”言行月单手托腮,微微笑了,恶趣味地道,“我还蛮喜欢听的。” “这样啊……”嵇长风干净修长的食指划过下颌,认真道,“看来,我也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言行月屈指抚了下颈侧,一句疑问在腹中兜兜转转几个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不问,嵇长风自然不会上赶着去说。一来一往,二人之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旁人无法横插的柔软氛围。 白九心里骂了句“卧槽”,自己还是逊色一筹。 许冲“嘿嘿”直乐,挤眉弄眼:瞧见没,我家主子的墙角没人能挖动。 白九冷冷地笑了,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天色,恶劣地道:“不晓得几时才有消息。闲待无聊,不若叫些个漂亮姑娘上来给几位解解闷吧。” 言行月眼睛一亮,温声道:“好啊。我最喜欢楼下穿薰紫色裙衫的那位。” “咳!!”白九鼻孔中喷出几缕不成形状的烟雾,显然是被呛到了。 嵇长风:“……” 许冲:“……” 白九咳了一阵才缓过来,喃喃道:“如今的小姑娘,越来越教人看不懂了……” 正说着话,房门被人扣响了:“九爷——” “进来。”白九道。 一名灰衫男子推门而入,小步跑到白九身边耳语几声。三人听不清说了什么,只看到白九的脸色愈发阴沉。 “没找着?”许冲问道。 “找到了。”白九慢慢站起来,“不过,人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