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大叫? 她? 确定没听错? 谢澄确信自己没叫过——那玩意儿一来,她就窜频跑了,回来后又直接看见了姜护士。 叫是不可能叫的,她连叫的功夫都没有。 既然她没叫,那叫的又是谁? 她窜频走了,那演技场里的剧情又该怎么继续?观众们看的又是谁? 疑问一旦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 谢澄歪了一歪头,用大拇指腹狠狠按压左边的太阳穴——好久都没有这样忧虑过,她感觉有些受不了,脑子里一跳一跳的在疼。 姜护士见状就问:“谢小姐头疼吗?” 她明明是问头,可谢澄一听,却下意识摸了一摸腿,“脚也挺疼的。可能是没睡好吧,让外面打雷给打醒了,所以脑子有点痛。” 姜护士故作惊愕,“打雷?外面没有打过雷呀。” 这惊愕很假也很夸张,明里暗里都透出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又仿佛是在欣慰鱼儿终于上钩,可以让计划顺理成章地铺就下去。 谢澄知道她这时应该表现出点什么来,恐慌也好,吃惊也罢,总之要给姜护士一个合理的反应,才能让剧情发展。 但实际是她脑袋一痛,就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懒得做,兀自躺下去盖好被子,把眼睛一闭,懒洋洋道:“哦,没打雷就没打雷吧,可能是我听错了。” 姜护士被她这反应给噎住了。 准备好的话说不出来,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卡着难受。 但作为一个护士,她又不能把睡着的病人给摇醒,只能恨恨盯了谢澄一会儿,不得不跺脚走了。 当然走之前,姜护士还不忘把房间里的灯给关了。 偏偏这灯光一关,日光又起。 不过转眼之间,这天居然就亮了。 当然这是在演技场里,又不是现实当中,到了晚上就一定要慢慢熬到天亮。这里的日夜是可以操控的,别说一秒天亮,就是让天永远不亮都成,只要导演觉得有需要。 可这是导演的需要,不是谢澄的。 她难受是真难受,没睡到就是没睡到,也许别人身体好能抗过去,可她不行。 天亮了她也想继续睡,可是姜护士又带着人来查房。 她真不想动弹,又不得不起来应付姜护士。 不应付也不行,姜护士大概是存心要报复她,简单的身体检查过后,冷不丁地来一句,“昨晚谢小姐为什么喊叫?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谢澄缓缓坐起来,揉着两边儿的太阳穴,缓缓说:“我没叫啊,也没听见有人叫。你确定叫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姜护士道:“是吗?可昨晚我来的时候……” 可她话还没说完,谢澄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跑了。 “谢……谢小姐?你怎么了?” 姜护士看见谢澄直奔厕所而去,还没把厕所门关上,犹豫两秒就跟了上去。 她一进去就发现谢澄正蹲着在作呕。 因为是在演技场,进来的只是一精神体,谢澄根本不可能吐出东西来,可又止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就只能一直干呕。 “谢小姐?你还好吗?” 谢澄蹲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出一句,“这个演技场,可以退出吗?” 这话一出,姜护士的脸色顿时一变,在冷漠和惊讶间来回切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在惊讶上停住了,“谢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退出不了。 谢澄叹一口气,强忍着头痛站起来,“我没事,就是头痛。” 姜护士问:“无缘无故就头痛吗?” 谢澄迟疑了一下,“恩,突然就痛了起来。” 痛得她都有些站不住,眼前花,脚下软,差点没膝盖一软就跪到地上去,多亏姜护士一把扶住了她。 “我先扶你回床上休息去吧?” 谢澄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点了一点头。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原先隐隐的头痛突然间就变得剧烈起来,痛到无法忍受,痛到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药。 是不是该吃药了? 她之前也曾有过剧烈的头痛,痛到吐不出吃不下,躺不了坐不住,总之怎么样都不舒服,怎么样都觉得难熬。 直到后来医生看不下去了,给她上了一种特制的止痛药,才让她勉强有了个人样。 “这是后遗症之一,你之前……应该是亏空的太厉害了。” “亏空?” “你的精神是在玩游戏,可你的身体却躺在游戏舱里一动不动,待了那么多年。哪怕有上好的营养液能维持你的身体机能,但终究是有所损伤。不过没关系,等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你的头痛就会渐渐治愈的。” 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她的头痛在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后就痊愈了。 止痛药不必再吃,可别的药却不能断。 哪怕到了现在,她一天也要服上两次药,还从来没有断过。 开始是医生护士对她耳提面命,后来又有姜晚君天天盯着她,给她设置了专门的吃药闹钟。等她搬出来自己住了,那闹钟也还会定时响,响了她就会离开电脑去吃药。 可她从来参加节目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药了。 星网打不开,她根本无从判断时间,所以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她身体吃不消,还是剧情又在坑她。 被姜护士扶到床上坐下,谢澄刚想倒下去,张院长又来了。 张院长是带了药来的,小小的一包冲剂,用热水泡开了,再添加冷水,调到适宜的温度,就端到她面前,叫她喝下。 谢澄一闻那药味儿就知道,是她惯吃的那一种,再加上之前前姜护士的脸色几度变换,她心底就隐隐生出了一个猜测。 “在这种地方吃药,有效吗?” 张院长道:“有效无效,你喝完不就知道了吗?” 谢澄确实头痛的厉害,也确实不想和身体作对,所以一口气把药喝下去,静坐片刻后,果然疼痛消弭得无影无踪。 “我要退出。” 张院长的面色不变,依旧冷冷清清,“你还没有达到能出院的指标。” “我要退出演技场。我不想演了,我累了,所以我要退出了,行不行?” 张院长不做声了,眼神却变得冰冷起来。 谢澄也不怕他,执意把话说开,“我是来得晚,也是不清楚规则。可能是我孤陋寡闻吧,就没见过叫人演戏还不给看剧本的!不给剧本也就算了,人设你总得给一个吧?不给人设,那评分标准呢?提示呢?这年头就算是再逼真的真人秀,也没有叫嘉宾盲演的,也没有连退出的权力都不给的。” 张院长问:“你现在是想要剧本吗?” “合着你不给我剧本还是你有理了吗?再说现在管剧本什么事?我身体不舒服,我要退出,我干不下去了,你必须放我走。” “如果我不放呢?” “你信不信我出去告你?” 张院长反问:“你出的去吗?” “我……” 她还真出不去。 明显张院长的权限比她高,如果他不肯她走,那她还真没办法走。 除非她能把演技场的控制权抢过来。 不过这显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在短时间内。 谢澄认得清现实,却不甘心,“那你想怎么样?” 张院长道:“把戏演完。演完了我就放你出去。” 谢澄道:“行,那你剧本给我,进度也调快。我不想等那么久。” 张院长一挥手,一个薄薄的文件夹就出现在他手中,“剧本可以给你,但进度必须由我来掌控。” 明明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可谢澄伸长了手臂去捞,都没把剧本给捞到,“行,但是不能太久。我只是来参加节目,并不准备送命。” 大约是这句话取悦了张院长,他唇边勾起一缕笑意,“不会送命的,你放心。”说完就把剧本递给了她。 谢澄接过剧本,翻开来一看,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剧本,而只是一段梗概,写的稍微详细一点的梗概。 上面写一个叫张季的女孩子,因为被不知名的鬼物所困扰,不得已来到这家天海医院,向以算卦灵验的院长求助。 但她进来的第一天,就被院长要求住院,而在她住院的第一天,却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钢板砸伤了腿。 腿受了伤,张季这假住院就变成了真住院。 可医院分明有新修好的住院部不让住,倒让她住进了一栋破破烂烂的旧楼中。 负责接引她的护士,明里暗里提示说,来这儿住院的都是真病人。意思也就是,不管原先有病没病,来了这里都会变成真病人。 就好比之前好好的张季,在确定住院后立马被砸伤了腿,可不就变成了真病人? 又提到了医院里的种种规矩,比如非要穿病服,不然就会被当成不法分抓起来之类,与姜护士先前跟谢澄所说的差不多。 说完这些,场景就直接跳到了晚上。 在家里缠着张季的那个东西,到了医院也依旧没有放过她。 不但没有放过她,还有比先前更厉害的趋势。 张季吓得瑟瑟发抖,只能拼命催眠自己,假装自己没有任何察觉,忍受着怪物对她的肆意猥亵,直到白天来临。 而到了白天,护士为她换过药后,又推着她去了二楼的一个大堂。 在那里,整栋楼的病人齐聚一堂,聚精会神地听着台上的一个病人,讲鬼故事。 对于这样奇葩的行为,张季当然要提出质疑。但得到的回答却是,这个鬼故事,是每一个病人都要上台去讲的,如果有谁讲不好,晚上就会得到惩罚。 张季就问是什么惩罚。 然后护士就阴森森一笑,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讲的不好,故事里的鬼就会不满意,就会从故事里跑出来,找你玩。” 这话把张季吓得,她马上闹了起来,不管不顾要出院。 护士也不说话,就伸出一只手把她牢牢地按在轮椅上,逼迫她听完台上人讲完鬼故事。 台上的那个病人呢,讲得就是这个把脑子当苹果吃的故事。 当然他讲的不好,结结巴巴,颠三倒四,最重要的是台下的病人们都听过这个传说,知道这个故事和天海医院的地皮有关,所以就纷纷喝起倒彩,要嘘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