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夺了奴儿干都司,那局面就是也先西面占了宣大,东面脱脱不花占了关东,难道现在的景泰皇帝,不会忌惮吗,到时候就是瓦剌和大明的直接对峙,就和当年宋辽一样,非打个你死我活不能平息,可瓦剌这种部落有这样的底蕴吗?打两三年可以,再打个五六年,这蒙古就不是瓦剌做主,可能是回复了元气的鞑靼,也可能是喀尔喀部,也可能是其他什么部落。而且现在也先势力庞大,脱脱不花也只能与我们结好才能与之抗衡。”
“王爷圣明,张益眼拙,看不出这中间厉害。”
“不,张学士不是看不出,而是只能斟酌眼前局势,当局者迷,如果能跳出这方圆百里去看,把关外,大明北方,长江以北,乃至整个大明和蒙古装在胸中,便能量度时世。”
“谢王爷指点,张益受用!”
夜色渐起,旷野里的寒风虽然已经不及冬天的凛冽,可随风掀起的一阵阵雪雾,还是让人感到入骨的寒意。
就在月色将起之时,山坡上突然火把无数,一行人借着火光,慢腾腾地走下山坡。
脱脱不花在山上喊话道:“刚才一直在烧暖这几坛美酒,桓王勿怪。”
话语间,火把连绵,瓦剌骑兵把林特府围成光亮的圆圈。朱棣给身后的张益打了个手势,于是在脱脱不花下山之前,三千明军也齐刷刷举起了火把,把这一片荒地,照了一个通透。
蒙古的马奶酒,带着一阵膻味,可朱棣当年北伐多次,也喝了不少,一点也没有不习惯,这让脱脱不花很是奇怪,这一般的汉人,闻着马奶酒,多数都先要作呕吐状。
吃肉,喝酒,大快朵颐,长居深宫的前大明皇帝,居然对蒙人的饮食相当了解。接过脱脱不花递来的割肉小刀,在那烤得金黄冒油的羊腿上,平平削去,割下一片焦黄脆嫩的羊肉,用拇指和小刀夹着这肉片,递往脱脱不花身前。
对于汉人王爷用这种蒙古尊客的礼仪招待自己,脱脱不花既感惊讶,又是略带疑惑,接过羊肉放嘴里细细嚼下,朱棣又举起盛酒的大碗,讲了一长串的祝酒词,把脱脱不花弄得一些云里雾里,也举起酒碗一碰,灌了一大口。
“上次的三击掌,有效,但要等我重新登位,大汗有没有意见?”朱棣借着酒意,用有点迷糊的眼神直勾勾对着脱脱不花。
“我脱脱不花,黄金家族后人,居然会和朱元璋的后人喝酒吃肉,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瓦剌大汗又灌了一碗酒,抽出弯刀。
双方身后的随从侍卫立时抽出兵器围了上前。朱棣摆摆手示意无事,自己把割肉的小刀在身上的锦袍来回擦拭后,也像对方一样把刀高举头顶。
“本大汗,脱脱不花,今日与大明,已经被废的皇帝,朱祁镇,立下盟约。”弯刀挥落,在左手拇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溅落在两人身前的酒碗中。
朱祁镇也学着摸样,用割肉小刀在手指上划一道口子,把鲜血挤在两个酒碗中。
“瓦剌有我脱脱不花一日,便支持朱祁镇重登大宝。”
“我朱祁镇重登大宝,便把奴儿干都司交脱脱不花管治十五年。”
“还有呢?”
“从今天开始,互市,我可以卖你盐,铁,我要你的牛羊马匹!”
“谨此立誓!”
“慢,牛羊马匹一半公的,一半母的!”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