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舞弊，向来都是国之大事。 年希尧写的书信还在路上，年遐龄就已从京城发来的邸报中，知晓顺天乡试一事。 这种让人担忧的事，年遐龄没有和家中女人说，他放上所有事，写了几封信，分别派人送去京城。 年遐龄远在武昌，但从没和京里断了联系，他曾在六部轮转，在礼部还有些故交。 邸报说的，太过笼统，年遐龄想要知道其中内情，还需询问京中同僚。 再有，年遐龄曾让长子年希尧，上李蟠及姜宸英府上投过拜帖，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二子年羹尧有所影响。 对于二子年羹尧，年遐龄倒不忧心，他这儿子，从来不是个将事放在心里头的人。 年遐龄完全没想过，自复试后，他那让人放心的二儿子，一直昏睡不醒，口中发出种种呓语，令大夫束手无策。 年羹尧考好复试，回家没多久，就请了大夫，倒也不算突兀。 考生之中，年长者亦有，体弱者也有，经过长时间的考试，总有体力不支，需要调理的。 “大夫……这都两天了，我弟弟什么时候能醒？”年希尧拉住大夫的臂膀，道：“如今他脉象已经平稳，怎么还不醒？” 年希尧通医理、药理，于此道也算精通。 大夫背着药箱，施礼道：“恕在下才疏学浅，府中公子生的是何病，在下实在不知。” “那你也不能走啊！”年希尧慌慌张张道。 大夫让药童收拾好东西，道：“在下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倒不如放在下离去。” “难道是诊金少了？”年希尧立刻命人去账房拿钱。 大夫推拒道：“没能治好二公子的病症，怎能收诊金。而且我瞧着……” 年希尧焦急道：“快说呀。” 大夫咬牙，请年希尧过来些，这才轻声道：“而且我瞧着，年二公子不是病了，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大公子习过医术，你也都看到了，若只是单纯生病，哪会是这幅模样。” “那……那该怎么办？”年希尧往后退了两步。 大夫提议道：“我倒是认识一位方神婆，招魂引魂最是灵验。” 巫医不分家，这个大夫向来和那位方神婆，本就有往来。 “我这就让人去请，还请唐大夫你引路。”年希尧立刻吩咐下人去请。 “胡闹！” 这一声喊，竟有几分威慑力，外头伺候的仆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年希尧欣喜地道：“二弟你醒了！” “咳咳咳……”年羹尧整整两天水米未进，身子虚弱无比，但还是强撑起半点儿身子，无力地道：“此事不可，怪力乱神之事，大哥怎可轻信。” 语毕，年羹尧便摔倒在床，双眼映着，向他走来，年轻了许多大哥，竟是涌出许多泪来。 “咳咳咳……”水笙趴在床边，差点儿头朝下，从床上摔下来。 水笙病了，她竟是和年羹尧成了一对难兄难妹。 姜氏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水笙身边，将水笙抱起来，按回床上躺好。 水笙挣扎着起来，难受地道：“我想吐……” “姑娘忍者些，我去拿痰盂。”姜氏拿起衣裳，先给水笙披上，免得水笙背后着凉。 “哇……”水笙一个没忍住，身子往前一弯，直接吐在了身上盖的锦被上，有些许还溅在姜氏身上。 “这……这……”看着眼前狼藉一片，姜氏立刻忙起来。 水笙穿的衣裳，身上盖的、垫的被子，都是不能用了，须要重新铺陈。 “姑娘忍耐一些，我想给你擦擦。”姜氏叫来热水，给水笙仔细擦拭。 水笙自己端着小痰盂，又吐了两口。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水笙声音软绵绵，听着有些哑。 姜氏将脏被子一卷，让婆子先拿出清理。 “姑娘说的哪里话。”姜氏看了下自己的衣裳，道：“我去叫许妹妹过来，姑娘你穿着衣裳别动。” 水笙吸吸鼻子，道：“开窗户，去去病气。” 姜氏想着有理，便道：“等清理好，咱们就开窗户。” 许氏得了信儿，匆忙赶来，拉着姜氏道：“怎么又吐了？这才吃下东西多久？” 姜氏摇摇头，垂头叹气，道：“先别喂姑娘吃东西，省得一会儿再吐，再吐怕是就要伤喉咙了。” “那我给姑娘喂些水。”许氏满脸愁绪。 原本好好的，谁都想到，水笙会生病，又病的那么重，半个多月不见好。 水笙身体虚弱，这是经过郎中诊断的，但近来却康健，从五月到八月，一直不曾生病。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所有人以为，水笙这身体，是要好了。 可到了八月末，九月初，秋意浓，冬日近，这天气越发变化无常。 水笙在这样的日子里很不好过，光是增减衣物，就要费去许多事，可还是抵不过随意升降的温度。 有一天，早上还阳光明媚，无风无云，水笙穿了身略显单薄的秋衣就出了门，可一到中午，廊下就卷起了风，天也渐渐暗沉。 水笙一时没来得及添衣裳，又在廊下走动了回，那冷风灌进衣服里，更没处躲藏。 那阵阵冷风，似乎也只是一个契机，风一吹，将躲藏在水笙身子里的病，全引了出来。 “许妈妈。”水笙躺在床上拱了拱，绝望地道：“我好难受……” 许氏也没法子，只得道：“姑娘好好养病，总能好的。” 病了能好，好了又病，什么时候能真的好啊…… 水笙无声呐喊，她宁愿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也不愿这样病恹恹地，长在富贵乡中。 自年羹尧醒来后，又在床了养了数日，才能下地。 这次，到底伤了根本，需要悉心调养。 年羹尧闲来无事，坐在家中，翻出从前写的文章，细读起来，又渐渐开始练字。 文章虽是自己写的，可年羹尧总觉得那不是自己写的，他甚至忘了，自己有些过这些，至于字迹，那更是一塌糊涂。 年羹尧不由嗤笑一声，不得不令裁了纸，模仿起自己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