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楼眼眸微亮，她轻轻抚上城墙，看着宫外的场景。她见多识广，但是倒是出身卑微，所见有限，宫墙之外的景致本就是她不曾见过的，更何况是如今这般花市灯如昼的样子。

“花市灯如昼。妾今日算是见了书中所写。”她的脸上不由得扬起明媚的笑容，神色舒展，如同冰雪消融，雪后晴空。

季晟很少看到她这样笑，上一次这样笑，还是好几个月前，她在明德宫外和怀娴说话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是花房的宫女。

“妾很喜欢这个礼物……”柳音楼难得说一句实话。

季晟轻笑，“这就够了吗？”

柳音楼一愣，疑惑的看向季晟。

“这如果也算是礼物，那你未免也就小看朕了。”季晟的嘴角轻轻勾起，而彼时，周围的宫人递上了一只孔明灯以及笔墨。

柳音楼眼眸微垂。

季晟在孔明灯下题了八个字，“平安顺遂，长乐无极”，他将灯递给柳音楼，“放吧。”

柳音楼依言接过，“妾放第一只吗？”

只怕是不妥吧。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担心什么？放吧。”季晟开口道。

柳音楼见有季晟兜底，也就不再担忧，她将孔明灯缓缓放出。

孔明灯犹如一颗小星，缓缓升起。

而她手中的孔明灯升起的时刻，城墙外，亦有无数只孔明灯慢慢升起。像是人间的萤火虫，一点一点的布满整个天空，化为点点星子。

灯光连绵，入目所及皆是火树银花，如梦似幻，灯影飘摇，叫人分不清今夕何夕，梦矣真矣。

“圣上用心至此……”柳音楼眼波潋滟，倒映着漫天灯火，她看着季晟，神色之中一派感动。

一旁的李通适时开口，“婉仪，圣上的用心，可还不止如此呢。这数千灯火，是四散城中的将士们所放，但是这每个孔明灯上的字，却是圣上让百姓写下，为您祈福呢。”

这可是成千数百的百姓的祝福，是何等的功德，又是何等的恩宠

。

柳音楼看向季晟，神色动容，一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她哽咽开口，“再没有人如圣上一般这么对妾，妾……很喜欢……”

季晟正欲说些什么，而柳音楼又继续说道：“妾年幼失家，年少失亲，本以为如孤灯飘零，不曾想有今日。如今有了圣上，妾便又有了家与亲，再不是那一盏孤灯了……”

季晟心头一动，看向柳音楼的目光更多了怜爱，他本想搂着她，却不料她先行一步，抱住了他。

他原本的话尽数咽下，回抱住她，轻声开口，又像是承诺，“以后有朕在，朕就是你的家，你尽可依靠。”

满天的明灯虽是在宫外升起，但是灯火如昼，照样照入宫内。

孔明灯随风飘入每一个人的眼中。

黎妃立于昭纯宫内，她仰头望着远方的天幕，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周的宫人战战兢兢，不发一言。

半晌，黎妃才开口问道：“秋词，你说这满天的孔明灯，是圣上为谁放的？”